步入新世纪之后，“洋教练”肆虐中国足坛，甲A14支球队中仅有5位国产教头，戚务生、金志扬和迟尚斌等三位 经历过1997年世界杯十强赛的指挥者则堪称“土帅”中的精英，也是目前一线教练中的佼佼者。逢国家队在昆明集训，三 位名帅有机会重新会晤纵论中国足球。记者就相同的问题分别采访这三位“精英分子”，回答中三人亦是妙语不断。

　　从国家队到俱乐部

　　你们三位都曾在国家队执教过，目前又是国产教练中的精英分子。从执教俱乐部队到国家队、再到俱乐部队，这期间 最深刻的感受是什么？

　　戚：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应该说我在当球员时是一名称职的运动员，能当曾雪麟的助手是对我的一种肯定，也是我自 己的造就。这期间难免会想到“5.19”，但在这之前也曾在洲际比赛中取得过到目前为止仍是最好的成绩亚洲杯赛亚军。 作为助手，我是全心全意协助主教练，分担主教练的忧愁特别是失利后的压力，我对每一场比赛的失利都很痛心。5.19失 利之后，我彻夜未眠，找了瓶白酒想灌醉自己，但连喝了两大杯仍无睡意。真是这样的，我的心已经碎了。既然是国家队教练 组的一个成员，我就应该去尽力付出，这是我作为助手最主要的感受。现在虽已是俱乐部队的主教练，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愿 意也希望我的队员尽快地成长起来，为国家队服务。作为一个从事多年足球工作的教练，当过国家队教练，当过俱乐部教练， 就是希望有一天中国在世界足坛能有一席之地。现在看来，我们还是比较困难，但有希望，我这个上、下多次的教练还是希望 在职业化开展形势不错、足协工作很成功的情况下，要对中国足球要有信心和耐心。如果说7年职业联赛还有什么不足的话， 不要和欧美四五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历史去比，我们的成绩很大，但这个成绩只是走向了职业化，我们的足球水平还没有上去。 如何把我们的水平再提高上去，那是另外一个问题。

　　金：国家队主教练是教练员的最高荣誉，每个教练都希望能在这个位置上展示自己才华、作出些贡献。但是，“不在 其位，不知其难。”在众目睽睽和舆论压力面前，说实话承受的压力相对大，没有承受相对压力的人是难以胜任的。在俱乐部 执教可能只是当地的媒体、球迷，而国家队是全国所有的媒体和球迷关注的焦点。比压力更大的是责任更重。以前参加过十强 赛，也曾有过带国家队的51天经历，虽然没有打过什么大比赛，但在这个位置上，你承受的责任压力是难以言状的。我觉得 不管是以前的中方教练也好，现在的外籍教练也好，他所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问题。在十强赛期间，虽然我不是主教 练，但整个作战、比赛方案都参与制定了，也亲临了集训、比赛的全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曾为胜利欢呼过，但最终失败 了，那时我感觉戚指导承受相当大的压力，我觉得作为一名助理教练应该替他分担，所以我当时表明了我的态度，不能把所有 责任全部集中到一个主教练身上，当然承担责任要有主次之分。但通过这个过程，我对中国足球、对中国足球在亚洲的地位有 了个更清楚的认识，我觉得我们有些工作完全应该做在前面，失败之后也应该当一个“事后诸葛亮”。我曾多次提过，对大赛 的总结我们做得不是特别地细，包括去年国奥队在九强赛中失利后，我也提出先不要急着总结，因为当时所有的媒体、情绪都 集中在霍顿要不要“下课”的问题上，此时总结不利于我们认真地、冷静地、理性地思考。等这阵“风”过去了，我们再坐下 来好好总结。像十强赛、九强赛，你亲临指挥和只是在场外看，场内和场外的感觉，差异太大，但你不在这个位置上根本就无 法想象或理解，所以我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不知其难”。等过了10天、半个月，我们再坐下来认真地回顾整个备战 、参赛的全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这样有利于我们在下一次大赛时不重犯错误，这些经验、教训是我们用血的代价换来的。所 以从“十强赛”到“九强赛”，我们做得不够，感觉好象有些随行就市。

　　迟：十强赛时我只是助手，现在在国家队也是助手。作为助手，我们不能整天在国家队呆着。像现在这样也好，就飞 行集训时忙一点，压力更大一些，两边的工作都要干好。其他没有什么感觉。

　　在国家队执教和在俱乐部队执教，最大的差别是什么？

　　戚：在国家队，我把队员集中在一起第一件要做的事是通过科学仪器检测、身体检测、体能检测了解队员，我觉得球 员不可能再进行高强度的负荷训练了，这是我最大的难题也是不可解决的。这些球员分别来自各个地方球队，所在俱乐部的管 理、训练水平各不相同，加上伤病情况，再集中到国家队训练三五天，确实很难达到理想效果，组织一场比赛也很困难，队员 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没法打比赛。作为国家队主教练，我感觉很无奈，我当时很想说俱乐部的训练和管理应该突出一点，但由于 种种原因，我没法公开呼吁。当然，我说的是1995年到1998年期间的事，现在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迟：因为在国家队不是主教练，压力相对不像主教练那么大；在俱乐部队是主教练，压力就超过在国家队任职时，联 赛没有开始还好一些，联赛开始后，既要考虑俱乐部，又要考虑国家队，米卢的意图、米卢的方案、包括队员的选拔等也都要 考虑。我感觉最大的不同就是责任，天平就不一样。

　　金：在俱乐部执教，你只是为这个俱乐部和为俱乐部所在地服务，例如在国安队执教，只对国安俱乐部和北京市负责 ，相对范围小一些，打好打不好，只是当地球迷骂一骂，真不行了就“下课”。这其中当然也有压力，但相比在国家队教练位 置上，我觉得不可同日而语。

　　在国家队执教，你觉得自己的技战术知道思想、用人等是否受到过其他各种因素的干扰？

　　戚：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这个问题是很自然的，中国的国情就是这样。上个世纪90年代，现代通讯发展太快了， 看外国球队高水平的比赛太多了，中国球迷欣赏水平不是提高了一步而是三大步，再来看中国足球，反差太强烈了。可中国足 球的实际水平却不是这样。我要说霍顿是最明显的例子，他的思想、战术组合能在中国球员中很快贯彻下去，说明是先进的、 可行的，但比赛成绩不行。这就是我们中国人看待问题的方式：看重结果而不是发展的过程。我觉得这才是最可怕的，这个过 程包括训练水平、联赛水平要提高，我们的队员才能有提高。离开这一过程来谈中国足球，那是行不通的。

　　金：干扰肯定是有的，但并没有左右我自己。我们当时三人教练组比较团结，提出的一致目的就是把一支比较好的、 有一定技战术水平的球队交给新教练，围绕着这个责任来展开工作。为了减少干扰，我自己少看电视、少看报纸，闷头研究技 战术，就这完了。当时都说国家队没有新闻，我觉得这就是最大的“新闻”。

　　迟：我在国家队当助手，基本上以主教练为主，现在是以米卢的思路去带队训练，像比赛中的用人、换人等，我只能 提出一个参考意见。另一方面，米卢接触队员的时间也不短了，慢慢地对每个球员也开始了解了。

　　在国家队执教对你个人的技战术指导思想是否产生过什么影响？

　　迟：我感觉有些东西大家都知道，但我感觉他们讲得更精辟一点。比如说防守，我们教练一般在训练课前布置任务时 只是说：“我们要搞好防守，大家要回防到位、要盯人，盯人要紧。”而霍顿则要求只有组织好才能搞好防守，然后再说如何 组织，各条线有哪些具体的要求。我们在进行防守训练时，一堂课中一般按照前锋、后卫这么分，但外教很可能打乱这种传统 的位置分工方式，像米卢在分工时根本就不按球员习惯所踢的位置，随便那么一分，要求球员在什么位置就起什么作用。另外 一点，我感觉米卢上课很活泼(笑)。

　　金：收获不小、变化很大。比如说，我们十强赛失利是败在关键场次上。就我们当时的实力来看，攻击力不是很差， 几乎场场能进球，但防守没有做好。现在足球是整体防守，在整体防守的观念上，我们当时是比较薄弱的，就个人而言，像范 志毅、张恩华等后卫都是亚洲一流的，但在中场，我们队攻击型球员较多，对防守、对现代足球的理解当时确实是欠缺的，所 以比赛中常常是先进球，然后让人家扳回来了，最终以失败而告终。几个关键性场次我们都是占有优势，起码我们是占先机， 像对伊朗队2比0领先、对卡塔尔队1比0领先，如果这几场关键球只要胜一场，我们就可能出线了。回想起来，这几年不管 是霍顿、米卢，或者是其他南斯拉夫教练，都给我们带来了新的观念，“整体攻防”特别是“整体防守”这些词汇时常在我们 报纸上出现了，而且也逐渐让教练、队员接受了，这是规律。通过大赛，我对足球规律有了重新认识，利于后来在俱乐部队执 教。另外，越是重大的比赛，技术和战术所占的比率已放到了次要位置上，比赛双方相差都不会太多，一场球决定胜负的就是 心理。1998年世界杯决赛前，包括我都认为巴西队将拿冠军，但他们在心理防线上跨了，法国队心理上占了绝对优势，所 以打了个3比0！就像我们上周和辽宁队打，我了解对手、对手也了解我，不太可能有什么奇兵，尽管有这种可能性，但并不 是主要的，能和他们打平，关键就是心理，有决心、有信心、还要有耐心，健康的心理能保证你的技战术水平能正常发挥出来 ，那你就能赢得比赛。

　　戚：在技战术方面，我现在依然认为霍顿的战术思想是先进的，现在南斯拉夫有这么多教练来中国，他们主体的思想 也都是先进的，但这里面还有一个足球发展的基础和阶段问题。和欧洲、南美来比较，我们现在去学人家的思路、先进的技战 术思想，但这些先进的东西在欧洲由于球员有个人能力和整体意识，所以能行得通。我们现在的球员达不到这种要求，我当国 家队主教练时达不到，现在担任俱乐部队教练仍感到队员达不到。这是我们的训练基础、战术意识这两点决定了，战术意识决 定了我们在组合阵容时个人能力体现不出来，训练水平决定了队员不适应对抗激烈的90分钟高强度比赛。这就是中国足球的 现状，我们现在不要去和欧洲比，就是和韩国、日本、伊朗、伊拉克、沙特等球员相比，我们也还处下风。在这种情况下，我 们就没有理由去谈这场比赛必须要胜、一定要出线。以我个人来看，离开中国足球的大环境来谈这些都是唯心的也是不现实的 。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多强调我们的训练水平，训练水平决定了联赛水平，高水平的联赛造就出高质量的、有能力的好球员， 我们现在达不到。有不少球员都走出了国门，不管加盟也好还是试训，部分人都回来了，为什么？因为你适应不了别人的训练 ，自然也就无法适应比赛节奏。这个问题决定了中国足球在什么时间能冲出去，离开了训练水平这个最基本的东西来谈论中国 足球只能是空谈。

　　关于霍顿与米卢

　　国家队正在实行飞行集训计划。我记得在参加上届世界杯预选赛之前，曾有人提出过一个类似与现在的“飞行集训计 划”。但这份计划提出并交到足协之后，就没有下文了。这次，米卢一上任就提出飞行集训计划，很快便获得通过。对此，您 怎么看？

　　迟：飞行集训这个计划挺好的，但怎么来实施？时间、正常的联赛、加上中国相当于一个欧洲那么大，这样跑来跑去 ，两三天，比较难。如果时间再长一点，又可能影响联赛，还是有难度，很矛盾。所以把哪个放在首要位置？一时恐怕还说不 清。但我感觉飞行集训也还是挺好的，就是时间稍微短了点，昨天人才来，明天就走了。至于你所说的飞行集训计划，我具体 不太清楚，没有比较、没有鉴别也不好多说。但我觉得米卢的观点是要打强队，这很正确，国家队没有比赛肯定不行。

　　金：上届国家队有无飞行集训计划，我不太清楚，也不好多加评论。

　　戚：我有印象，但无奈，中国的国情决定了。有些事不想再说。

　　你们三位教练都曾和霍顿接触过，也和米卢接触过，有什么感受？

　　迟：和他们接触，我感觉外国人包括语言表达能力、思路，总的来说是挺清晰的。霍顿也好，米卢也好，都有他们自 己的东西。对于米卢的东西，我们接触时间还不是很长，我感觉他是在潜移默化影响着队员和教练，他不会像霍顿那样整整一 堂课给你讲得很清楚，但你事后仔细想起来，他在比赛上进攻与防守都要具备的东西都在训练课中慢慢、慢慢地渗透到里面。 霍顿理论上的东西还是很不错的。现在国家队主教练是米卢，既然让我们来了，我们就先看一看、学一学再说，只要有好的东 西，我们就学。霍顿的整体战术思路，我们还是要坚持。至于米卢，从训练来看，给我的感觉好象比较散一些，没有那么紧凑 ，特别是和霍顿相比。在训练之前，霍顿先布置，给你讲清楚，然后就让队员按照布置的去练，战术训练也是按照固定的路线 去练；训练开始后，霍顿一般是让队员去做，他自己讲得很少。去年，中国足协在上海组织了一次教练员培训班，请荷兰讲师 讲课，他提出教练员在制定计划以后，主要是场上实施，对队员在场上出现的错误要及时纠正，但纠正用的时间不能太长。而 米卢在训练中似乎讲得有些多，但他讲得很细，所以就给人感觉时间拉得很长。纠正肯定应该纠正，在某一局部，队员没有踢 好，教练应马上叫暂停，告诉队员你应该怎么跑位、怎么传球等，米卢在这方面花的时间长了一些。也可能他的观点是想利用 这个机会来加深球员的印象。

　　金：每一个外籍教练都有他的思想，也都有他的优势。霍顿也不例外。但要想成功，桑特拉奇就是一个例子，他在比 较短的时间里把中国足球的情况搞清楚了，最后把山东队带向成功，这也许是外籍教练在中国取得成功的基础。对于米卢，他 来中国时间才这么短，不能轻易肯定也不能轻易否定，现在还处于观察、了解阶段。

　　戚：我对霍顿的看法依然没有改变，一个教练对一个教练的认识，从我工作的程序，我认准了霍顿。我觉得A级教练 和A级教练、B级教练和B级教练，他们的思路是一致的，我认为霍顿没有什么大的错误，从思路上来讲，他的进程是很稳定 的，至于说最后没有冲出去，就说霍顿的管理不行。总结一条，如果让他继续搞，应该让他重视中国球员的管理问题，这一点 ，我那天见到米卢时也和米卢说了，你应该注重中国球员的管理、个人职业素质的培养。我和霍顿可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霍 顿认为中国球员的职业素质会和欧洲球员一样。从战术要求来说，我认为是先进的，但是，他现在走到前面了，我们没有跟上 。对米卢，我就最近几天和他接触过，还谈不上更深的印象。但提到他，我想通过你们报纸说一下我的观点，对于米卢和对于 前任霍顿，包括其他所有外籍教练，我们都要有一个耐心等待，米卢现在是“神奇”教练，大家都对他期望值很高，甚至希望 一下子就能在世界杯赛上出成绩。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围绕着世界杯预选赛展开的，我提醒大家不要着急，给他一个宽松的 工作环境，让他按自己的工作程序去展开工作，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教练不可能不想把事做好。他既然能带领那么多国家队在世 界杯赛上取得好成绩，在中国看看怎么样，冲上去了，大家皆大欢喜；冲不上去，再慢慢总结一下，我觉得这是急不得的。

　　关于外籍教练

　　今年“土洋”教练之争是广大球迷关心的一个话题。对此你是怎么看的？

　　金：现在请外教，我觉得这是俱乐部老板思想观念的一个改变，中国教练确实是落后了，当然我们在请的过程中还需 要更谨慎一点，可这起码是向前走了一步，承认我们中国教练不行了。但我们中国教练在承认不行的同时更要去学，如果还抱 着我们比别人强的心态，那只能害自己。我也承认，不是所有外教都比我们棒，但他在大环境下熏陶过，有些东西是先进的， 问题在于他如何发挥？我一直说我们中国教练有优势，我比洋教练了解中国足球，在短期内我比他有优势，“知己知彼、百战 不殆”，他既不知己也不知彼，他想在一场比赛中赢我不见得很容易。而且足球不是“请神仙念佛”，如果说一念佛就灵，那 我想说外教教练也不是“神仙”，咱也别造神。洋教练也需要时间去摸索、了解，对症下药才能治好队或着是开出良方。但如 果我们中国教练善于学习，有很高的先进理论水平和思维方式，再根据情况配药方，切入点肯定比外教准，时间也比外教短得 多。可前提条件是我要去学习。所以，短期内想让一个不了解中国文化、不了解中国足球的外教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不现实 。“桑特拉奇模式”是大家所期望的，但这种模式在去年是有其偶然性的，因为去年“三强”倒了，中间球队如何一队只要抓 住机会都能上去，就连辽宁队也只差一点，延边队如果场场球都像打前四强那样，四强全输给了他们，那延边队就是冠军了。 桑特拉奇抓住了机遇，同时也解决了防守，他是冠军。

　　迟：今年，无论如何，我们几个土教练都要坚持住，不能再让洋教练拿冠军。但想是一回事，实际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和大戚带的都是升班马，属于弱队，洋教练带的都是强队像上海申花、大连实德、鲁能泰山等，只有金指的天津泰达队、 辽宁抚顺队还不错，可辽宁队现在的情况并不太理想。不过，洋教练现在已经开始有人“下课”了，咱们土教练只能自己争口 气。

　　戚：5个和9个怎么比？本身比率就已经失调了吗？还怎么比？这不是“比”的事，该比就自己和自己比，我和队员 也是这么说，今天打比赛，和自己上一场去比，进步了该表扬，没有进步但全部发挥出来，没有关系，训练中再改进。但如果 是退步了，那就要批评。这就完了，米卢也不管拿中国队去和曼联队比，道理就在于此，要正视中国足球的现状，所以，我们 的俱乐部、我们的领导要认清这个问题。我们红塔去年冲A成功后，我说的第一个就是要定位，我们俱乐部、领导要定好位， 然后才是教练、队员定位，我们不能要求一下就登天。中国球员能力有限、训练水平有限，再给他那么大压力，就超现实。再 进一步，如果是“土教练”的就剩一个了甚至全部都“灭”了，这有什么？但没有一个教练会放弃。我希望所有在中国执教的 外籍教练都在结合中国国情的基础上成功，我觉得那样中国足球的前景就很光明了。最可怕的是洋教练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这 不是贬低我自己、贬低我们中国教练，毕竟他们带来的是先进的东西，我们要去适应、也要跟着上。中国教练也不是说全部用 一个“土”字能概括的，不是什么都不懂，训练、管理、周期计划都有自己的一套，怎么来处理这个问题？中外或土洋教练都 面临同样的问题。还是一句话，洋教练来了，给他一个宽松点的气氛，他们来是提高中国足球水平来的，等真的有了那么一天 中国足球冲出去了，我们大家都高兴。另外，我想说的是，现在我们接触世界足球那么多，聘请那么多的外籍教练，包括现在 国安队炒掉的教练乔利奇，可以肯定地说都是有名有实的教练，他们都来自世界足球先进国家，具备了理论的先进性，但他们 到中国来执教，不可能一下认识清中国足球的现状，退回来说，认识不到这个问题就很难率领中国球员往前走，现阶段这个矛 盾很突出。我不想说乔利奇此前对球员有什么恶言碎语，中国教练在着急的时候也一样，但现在出现这样的问题，只能说我们 跟不上，跟不上外籍的要求，必然就要脱轨，脱轨的结果就是成绩不行。反观中国各俱乐部投入那么大，必须要成绩，成绩是 主要的，这就形成了一种反差，有反差就决定最后的结果不是你俱乐部球队把球员解职。这就是我们现在的中国足球，俱乐部 也不可能把所有球员都砍掉，甚至砍一个、两个都不行。

　　关于防守反击和“1比0”

　　你们三位精英在执教思路上有不少相同之处。原来有人说迟导在大连执教一直是1比0主义，戚导靠的是防守反击发 家，现在在甲A成绩这么好，更是靠此法；金指则也对此有深刻的理解。

　　迟：你以后少跟我提“1比0”，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就要“1比0”了？原来万达队比赛有几场是1比0？大连队不 就显得较为稳健一点吗？拿冠军稳稳当当吗？我又没有要求队员在1比0之后马上全线回来防守。谁不想多赢几个？我的整体 思路是攻守平衡，但比赛中常常做不到。你们就说我是1比0？我打北京国安队5球的时候、打全兴队3比0的时候，你们怎 么不说1比0了？没意思。

　　金：整体足球这是世界足球发展的趋势，虽然我起步晚了，但也必须要步这个后尘。至于说防守反击，我觉得这是通 过在国家队参赛大赛用失败换来的血的教训。都说去年桑特拉奇在鲁能队创造奇迹，他创造了什么奇迹？他带队打的比赛并不 是被观众所接受，因为打得不好看，但他防守解决得好，常常能以最微弱的优势取得胜利，积小胜而取得大胜，鲁能队去年输 球最少，进球也不多，攻击力也不是全国最好的，可就是凭借失球最少而登上了冠军宝座。1比0虽然是实用主义足球，但它 却给桑特拉奇带来了成功。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欣赏巴西人“宁要6比5也不要1比0”的观点，可巴西人在1994年世 界杯拿冠军，不靠的也是失球最少吗？所以，在大赛中，只要我们的防守很好，我们前面只进一个球，后面守住了，我们就出 线了。在俱乐部队中，我也注重防守，但防守不等于保守，如果提“防守反击”是落后的，我请问哪个队现在不是防守反击？ 你说谁都是在攻守的一霎那，加快转换的速度，打你一个措手不及，不都是那样吗？这不是防守反击吗？现在足球讲究的就是 把队形保持在最佳状态即最佳层次和最佳距离，进攻时以最佳速度突破，最后突破那一下肯定是速度，罗纳尔多厉害，不就是 他反击最后那一下吗？当然，防守反击和死守反击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我前面就放两名前锋，然后后面死守，能进球就进 球，进不了就守平，你说这是实用足球吗？无论是米卢也好，还是霍顿也好，他们都对中国队的防守提出过尖锐的批评，说中 国球员现在拼劲过头，而且这种拼经常是以犯规、黄红牌为代价，所以，你看今年我们联赛中定位球的得分与失分较往年增加 ，这说明一方面我们定位球的得分能力开始提高了，但我们的犯规太多了，因为老犯规，各队都重视定位球了。所以在整体攻 防方面，我们通过这几次大赛得到了深刻的教训。而这些有外教带的，也有我们总结失败后得出的教训。所以，我们足球现在 需要的是真正坐下来认真总结、研究。

　　戚：我们是因人制宜、因队制宜来制定战术。欧洲的教练是战术决定人，按照自己的战术需要来买人。而中国在转会 制度还不可能完全放开的情况下，我手下就这些人能用，想按固有的战术来引进人不太现实。所以我只能把他们的衣服尺寸量 好去制定战术，我希望今后中国足球在外国教练来了之后能像在欧洲一样，按照战术需要来选人。如果真是那一天，我也就不 会防守反击了，我也会按照世界先进的潮流、打法来打。就本赛季而言，我这个队除了转会来的区楚良外，剩下的人没有一个 名牌。而且队伍刚刚升入甲A，没有征战经验，我只能先组织好防守，我的观点不是决定了我只能防守反击，世界上任何大赛 ，都强调的第一位是防守，防守不好，你打3个，丢4个，照样输球。联赛的残酷性决定了你要拿分，没有分就要降级，降级 了就没有什么话可说。我很想和曼联队一样打，想和荷兰队一样打全攻全守，但我的球员能力确实到不了。中国足球冲不出去 ，很大的原因就在于此，我们没有整体意识很强、个人能力很强的队员和队伍。就像请人吃饭，想做菜没有料能怎么办？

　　关于媒介与球迷

　　在和媒介的关系上，大戚在这方面吃过亏，而外界认为大迟您不善表达，但与媒介的关系处理得还不错。金指则被认 为是很善言辞，也很能与媒介处理好关系。对于这个问题是怎么看的？

　　迟：我想大家都是在工作，媒体有媒体的工作，记者也要吃饭，他来采访我，我呢，有的东西我可以说，但我不太善 于夸夸其谈，所以有些东西我不愿多说。我自己有一个宗旨，言多必有失。我倒不是说不愿谈，你看我聊天的时候还是挺能和 人家聊的。说多了，尤其是处于我这个位置上，我感觉不太好。对于我来说，我自己现在在中国足坛是属于中年教练，比我老 的有，比我小的也有，我觉得多学、多看、多做、少讲话比较合适我。对于他人，尤其是对记者，我也不会拒之于门外，所以 大家关系处理得还可以。可能记者们在我这里采访不到什么东西，但就像外面说的，“可能迟导不善言辞，咱们也体谅他。” 唉，大家就这么一个观点，算过去了。再有一点，我觉得对大家都还可以，所以记者们也没有和我较劲(笑)。

　　金：也不是说我跟媒介关系很好，我觉得也有不少不好的。我也不希望媒介推波助澜或者是乘人之危、落井下石，我 觉得只要双方都是实事求是，再有不要有人身攻击，所以教练都是可以接受的。因为毕竟大家都是为了中国足球，大家都站在 一个栅栏里，能有什么恩恩怨怨？有人批评我，我看了，觉得人家说的有道理，而且，有的时候，比赛前对方的信息我还是从 媒体上获得的，当然这不是说我就以媒体上的为准，只是给我一个启发或是提示。

　　戚：其实作为一个主教练特别是国家队主教练，和新闻媒介的接触避免不了的，也是一个持续的、复杂的过程。我在 国家队，从早晨7点起床，一系列规范工作，到中午午休，午休的电话就不断。这还能接受，运转到夜里，队里开会到12点 甚至1、2点，到我需要休息时，我们的记者经常是夜里一两点、两三点打电话要采访，而且天天这样，我确实是有些承受不 了。这是我最大的反感，我应该工作，但我也应该休息，我却得不到应有的休息。这是其一。其二，你们也都看见了，在欧洲 、南美大赛前的训练准备过程中，一般一周、10天开一次新闻发布会，或让记者看一下训练前的准备等，训练开始时全部清 场。这是世界足坛惯例，现在米卢来了，今后备战大赛时也可能采取这一办法，而且记者提出的问题恰恰是主教练不愿意回答 的，因为它可能涉及到球队的机密问题，这就产生了矛盾，这个矛盾必然引起问题，在成绩没有出来时，这种矛盾就激化。我 理解也同情记者，也很同情我自己。今后任何教练在任何时候都会有这样的问题，决不可能放开。当然，我也很欣赏国内有很 多记者报道很真实、客观。我认为和新闻媒介打交道有6个字：理解、沟通、修正。

　　厦门足球能有今天，迟导功不可没。你去年最终选择继续留在厦门队，也曾说过是因为厦门球迷的缘故。包括最近球 队遭受三连败之后，球迷还是对你很支持。而云南足球能在甲A中占据一席之地，大戚同样是头号功臣。天津队今年被认为是 最大的“黑马”，金指也是居功至伟。对此你们各位都是怎么看的？

　　迟：球迷越是对我这样，我越感到不安，我就更应该想办法把这支队伍留在甲A，并不是说因为环境很宽松，我就高 枕无忧，持无所谓的态度。球迷们也都知道，我压力很大，尽管我们输了球，大家还支持，包括主场输给大连队后，退场时球 迷们还鼓掌，我自己的理解是可能大家对场面上还比较满意，我们在场上不是没有斗志。对我来说，不管如何，我不会打退堂 鼓。

　　戚：从去年甲B到冲上甲A，再到今年甲A前四轮战绩还可以，应该说离不开云南球迷的热情支持。云南球迷在你困 难的时候也不骂你，当然有个别人有激动情绪，但我能理解，就像当初在国家队执教一样，他们和整个中国球迷一样是恨铁不 成钢。但他很宽容你，宽容你什么？看到你球队在一步步地进步，引申一下，我觉得整个中国球迷也应该宽容，包括对米卢所 带的队，给他一个宽容的环境，让他自己去按自己的思路带队，一段一段地去不断进步，这样，中国球迷既热情又热烈，同时 很有激情，我觉得这是球迷应该给中国足球的环境，这样，中国足球发展能更快些。如果是打、是骂，那就错了，恨铁不成钢 是有理由的，但他们的心愿是理解的。球迷总是希望我们要踢好球、要出去，这没有错，但毕竟要理解发展需要一个过程。等 到了那天，你应该出去而没有出去，那打你、骂你，完全是应该的。可没到这一步的时候，我们的球迷要宽容。我自己是这么 理解的。

　　金：我刚到天津时，一场球后就有人喊我下课，我当时就提出了“先做天津人，再办天津事。”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到 球队上，球迷们过了一段时间看到球队确实进步，他们还是承认了我。对球迷，我还是那句话，他们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不过 ，我觉得保持一定距离是最美的，没有球迷支持肯定也是不行的。

　　关于外援

　　厦门队第一场打得好是因为外援打得好，后几场外援发挥不好，所以导致输球？而红塔队和天津队的外援被认为是相 当有质量的。

　　迟：我不知道“输球是由于外援发挥不好”是谁说的，我们这支队伍不是强队，三名外援在甲A队伍中也不算特别突 出，身材、对抗能力差一点，冲击力不强，脚法、个人控球能力还比较好。第一场打辽宁队，不但单单这三名外援，整体打得 不错，而且这三名外援都没有进球。第二场对鲁能泰山队，怎么打，我看没有那三名外援也可以。关键是在对沈阳海狮队这场 球，输得比较口服心服，肯定这场球拿不下来，感觉没有什么办法，那就是大家从思想上、心理准备上不像海狮队那么充分， 再加上球场场地情况不太理想，我们外援控球能力强的特点没有发挥出来，本身这几名外援冲击力不强，所以输了球。最近一 场对大连实德队，前70多分钟，我们打得还算可以，比赛中也还有机会，但外援几次都没有把握住机会。后来由于我们守门 员的失误，此前对方在禁区内还有一个手球没判罚，就这样又输掉了。就目前而言，我们的目标就是保级，谁打我们都感觉应 该从我们队上拿分，厦门队没戏。我们是在这种情况下求生存，所以我们大家必须明确摆正我们的位置，去拼人家，每场比赛 都要去拼。

　　戚：说起外援的选择，从去年接触到最后签约，长达4个多月，这其中我受了很大委屈。我选外援有我自己的观点， 按队伍的需要来定，看朋友的面子陆续来了很多，但用不用是我的事。最后外援定下来，我觉得我选的外援，云南广大球迷认 可了，我觉得自己成功了，而且来了在队里确实起了很好的作用，其他球员的心情也特别好。就以罗马尼亚的提科为例，他三 场球吃了三张黄牌，有一张还是冤枉的，他就发脾气，我就做他工作，说到中国来踢球，必须适应中国的联赛，我就一直跟我 说，对敖东那场球他打不了，很对不起，一直在道歉，我说你下一场就能打了。他说我肯定要打，而且一定要打好。我觉得我 们在外援的管理上是有序的，他们在云南生活得很愉快，我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所经历过的，我觉得只要外援在中国感觉到自己 生活得愉快，什么问题就不会有了。我们红塔队就很突出。而且，我们的外援能力不用我多说，各支甲A球队都我们的外援感 觉到头疼，我就成功了。

　　金：外援问题涉及到一个财力问题。关于外援的选择，第一我们通过几年的实践，知道经纪人在其中是怎么回事了， 那我们就尽量避免。但现在我们选择外援还是有很大缺陷的，不是亲眼去看，而是靠经纪人推荐，那只能被经纪人牵着鼻子走 ，但我们没有时间亲临现场去看。所以我呼吁要建立球探制度，如果我有球探，他可以在全国青少年范围内到处看、到处找好 苗子，在今年200多名下岗的小孩中肯定会有好的，可我哪里知道谁好谁不好？我又没见过。所以各俱乐部应该建立自己的 经纪人和球探制度，而且将占据主动。另外一个问题，现在是谁有钱谁能买到好外援，我们天津队没那么多钱，我听说不少队 一个外援就4、50万美元，我们花不起那钱，只能是用最少的钱办最好的事，只能买便宜货，话说回来，好货不便宜、便宜 没好货，这就是一种矛盾，但我们千万别上当受骗，幸运的是我们天津队没上当。

　　津门决战展望

　　迟导和金导两人现在又都是甲A联赛中的竞争对手，对此各有何看法？

　　迟：无所谓，这有什么？自己带队把成绩打好就行了，不可能说你到了国家队，俱乐部队就不要管了，也不可能说国 家队就不要管了。不管什么情况，我们都要配合好米卢的工作。至于到了甲A赛场，那是球场上的事。

　　金：朋友归朋友，但比赛是比赛，没办法，这是一个职业教练应有的素质。

　　本周末，迟导要和金指对决，你们两人在国家队集训期间沟通过没有？

　　迟：最好是我们赢，这还有什么好沟通的？米卢说了，他要去看这场比赛，还说你们两家最好是打平。你去问问金指 ，他愿意打平吗(笑)？打平对我也没有意思，这场比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金：我肯定是全力以赴的，我不可能说我主场再输给他，但他现在也很威胁，我如果输给他了，天津老百姓就不干了 。所以没有办法，只能大家各为其主。

　　戚：这是你们媒介造出来的，他赢他，或着是他赢他，又能怎么样？马德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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