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狮要转让俱乐部股份，这个令人莫名惊诧的消息像是在平静的赛季里投了一枚威力巨大的深水炸弹。从种种迹象看，这次转让与“退出”完全可以划等号，这起事先没有一点征兆、理由也最不充分的“退出风波”，将再次对中国足球的“招商引资”能力提出深刻质疑。将与海狮一同“退出”的焦点人物章健是怎样看待这些问题的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

　　章健：这次转让，从大的方面来说，对加强沈阳足球以及现有俱乐部的实力是有好处的，从将来中超要求健全的股份制俱乐部加盟这一点来看，此举毕竟吸引了真正有实力的大股东加入。众所周知，现在的海狮俱乐部也是股份制，但体委和五里河两家股东实际都是空架子，五里河甚至每场还要收钱，而即将介入的金德集团是实实在在出得起钱的股东。从小的方面来说，本来我们自己也能承担这支球队，包括进入中超，但为什么我们要转让大股呢？这就是几年运作足球的经历带给我们的决定，这几年的酸甜苦辣只有我们自己最清楚，政府对足球的支持实在是太少了，就是一个小小的场地几年都得不到解决。我想即使今年我们有自己的主场，有很旺的人气，集团也不至于作出这个决定。

　　记者点评：“政府支持太少了”，这是个熟悉的声音，是一个在广东足坛喊了多年的声音，但它从章健的嘴里再度出现时，仍具有异样的感觉，因为沈阳和广州、尤其是海狮和太阳神，似乎一向不具有可比性。政府与足球应该保持怎样的关系，这是一个很难得到答案的问题，但它成为许多企业退出或转让的理由却是事实。我对章健说，你说的大方面只是套话，小方面才是根本。他说，也许。

　　暗示没有起作用

　　章健：许多人尤其是媒体对“足球市长”一向持否定态度，但是我到欧洲考察的最大感受却是，人家没有一个俱乐部不靠“足球市长”支持，足球代表着一个城市的形象，每个市长都会全力支持。我们总说中国的足球市长太多，实际上是我们的足球市长太少了。沈阳的新市长上任后，我们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您喜欢足球吗？”新市长说：“我不太懂，也不喜欢看。”这使我们有种预感，今后在沈阳搞足球会更困难，这种预感直接促使我们打了退堂鼓。

　　记者点评：从大连过来的新市长不可能与足球完全无缘，在这里，“不懂”和“不看”表达的就是一种态度，而这种态度却足以让天天巴望着政府给予政策倾斜的俱乐部裹足。当年，并非不喜欢足球的广州市领导可以在松日获得甲A第四名的“讨赏书”上签下“不奖励”的字样，海狮预感到的其实不过是广州足球多年前便遇到过的老问题。

　　马尾巴的功能

　　章健：有没有政策区别实在太大，比如说以前我们搞足球，我们集团可免一部分、或退一部分税。但现在税务局追税的人追得我们“满街乱跑”，任何俱乐部面对这种情况都会有失落感。但我们还没有完全放弃对足球的感情，就这次转让而言，目前还只是个意向，如果有关方面要我们继续搞，我们仍然可以坚持；另一方面，我们虽然转让了大头，但也给自己留下了个尾巴，如果发展下去足球真的没有让人生存的条件，我们会连这条尾巴都不要。

　　记者点评：章健所说的这条“尾巴”，让我想起了“马尾巴的功能”，这条尾巴的功能就在于说明———华晨金客并没有失去搞足球的兴趣，如果原有的环境和政策不变的话。海狮的这一举动，事实上与广东足球多年来用尽招数试探甚至大胆暗示政府并无两样。当然，章健对记者的这一判断未置可否。

　　退出并不可怕

　　章健：海狮的转让或退出对中国足球也许是大事，但对华晨金客集团并不可怕。事实上，足球对于海狮这个品牌的提升已经不重要，我们看重的只是“沈阳”两个字，可以说是在为塑造沈阳市的形象尽我们的努力。我们集团现在正在上马五个新车型，如果不搞足球了，每年节省下二三千万也能解决不少问题，这就是我们搞足球的代价，但如果条件环境并不宽松，勉为其难又有什么意思？

　　记者点评：章健说，现在正是中国足球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问题的时候，这也是暂停升降级的一个目的。章健这番话恰恰把一个问题重新提上台面———为什么这么多年，中国足球的吸引力就一直停留在广告效应，而无法成为真正的产业？也许这才是众多商家“进退自如”的根本原因，靠阎世铎一句“今后不准俱乐部再随便退出”的空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对后来者的担忧

　　章健：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从进入足球那天起，我们从来没带着“玩票”的心情，我们一直把足球当做长远的事业来做，并且摸索出了一整套属于我们自己的足球理念，但现在这些理念只能交给后来者去实现。这也恰恰是我最为担忧的地方，客观地说，真正吸引金德集团介入足球的因素是实德集团的成功，作为与实德经营范围、性质相近的企业，金德看中的正是足球对实德品牌的巨大提升作用。可我们必须看到，实德介入的是大连足球，海狮的情况则大不一样，他们还处在投入期，明年恢复升降级后更需加大投入，如果金德只是冲着产品广告、而非足球这个市场而来，他们也许很快就会感到失望。随之而来的就可能是沈阳足球的大滑坡。理念的错位可能导致这块足球土壤十年的萎缩。

　　记者点评：海狮的理念是什么？海狮退出的危害到底有多大？这都是章健个人的理解，但他借用的表达方式却值得深思。继续上一个问题，中国足球缺乏“招商引资”能力的根源其实就在于企业寄望足球的，足球洋洋自得的，一直都只是“提升品牌”，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企业提升完品牌后设法抽身而退。

　　“熄灭”不值得遗憾

　　章健：老实说，我们的转让与当初寰岛的退出不一样。寰岛是没钱了，而我们则是失去了信心和兴趣的支撑。集团在做这个决定时最后征求了我的意见，但当时我还在为那200亩地上的12块场地忙碌，海狮人把足球踏踏实实地干到了最后一分钟。现在我只能感到深深的遗憾，一支充满希望的火把可能将在中国足坛熄灭。但我想，中国足球不会为这一支火把的熄灭遗憾，这么多年来，有多少火把熄灭了，又有多少火把在中国足球重新点燃，中国足球什么时候真正感到过遗憾呢？

　　记者点评：章健说得对，只要不到无人问津的一天，中国足球就不知什么是遗憾。(刘晓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