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夕，关于大连人王刚义要在除夕夜横渡南极法尔兹海峡、成为“南极冬泳第一人”的新闻引起普遍关注，然而，挑战南极壮举一推再推。作为大连开发区中心法律服务所所长，大连海事大学、上海大学特聘教授的王刚义，是怎样产生赴南极冬泳的念头，又是如何一步步实施的？他为什么会“失踪”？在智利又为何裹足不前，迟迟不飞向南极？本报记者与此项活动的主要策划人之一、王刚义横渡法尔兹海峡的新闻发言人司马余音，特撰本文以飨读者。

　　在智利成了英雄

　　由于航班在春节前未能落实，王刚义原定除夕夜横渡南极法尔兹海峡的计划再次拖延。昨天记者电话采访了正在智利最南端的小镇彭塔进行适应性训练的王刚义，他说：“现在我的身体状况很好，走在大街上许多智利人能认出我，还不住地说：‘Hero，China’(英雄，中国人)，今天我还收了一个女徒弟呢！”

　　记者拨通王刚义在智利彭塔阿雷纳斯旅馆的电话时，是当地时间晚上9时左右。王刚义精神饱满地说：“尽管春节前没有定到航班，天气也不是很好，原定的计划推迟了，几天在等航班，收获却不小。1月26日我成功地游了麦哲伦海峡，成为在麦哲伦海峡游泳的中国第一人；27日在水温1.5℃的格雷伊大冰湖中游了35分钟，成为游格雷伊大冰湖的世界第一人。在中国大使馆的帮助下，我已定了2月8日飞赴南极的航班，准备10日至12日间横渡法尔兹海峡。在南极停留大约20天，再乘飞往智利的飞机返回现在的驻地，如果3月份赶不回来就得搭乘巴西或乌拉圭的航班了。时间不能往后拖了，2月上旬南极的白天时间比较长，到了下旬黑夜时间就比较长了，对横渡和返程都很不利。”

　　当记者问到智利当地怎么看他的横渡壮举时，王刚义说：“这几天我几乎成了智利的名人，我的这些活动引起了当地媒体的空前关注，在智利人及其他国家来智利旅行的外国人中展示了中国人热爱和平、热爱自然、勇于拼搏的精神风貌。我走在街上，很多人都能认出我，有些人还走过来与我亲切握手，今天有一位智利居民还主动邀请我到他家做客，我们在他们家里吃了烤羊肉。我还收了女主人作为我的第一个弟子，她叫桑德拉，今年四十六七岁了吧！吃完饭我与桑德拉一起在大冰湖游了一会，桑德拉只游了一会儿，这对她来说已经不简单了。”“你目前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呢？”记者问。王刚义说：“还是气候，这里的天气一天四变：风、晴、雨、雾，比较难适应。经过在智利这段时间的调整，到南极时再有个缓冲的时间，这样会好些。”

　　当记者问他下个目标是什么时，王刚义说：“目前我还没考虑这个问题，眼前的任务就是集中精力成功横渡法尔兹海峡。如果这次横渡成功，我将创下四项之最：一是行程最长；二是花费最大；三是耗时最长；四是意义最大。”

　　横渡南极法尔兹海峡王刚义敢为天下先，又是什么事触动他的呢？

　　纪录片引发壮举

　　2000年12月28日下午2时许，辽宁省大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南砣子海水浴场岸边，一场特殊的体能测试在大连市体委测试组的监督下拉开了序幕。

　　测试组成员、大连市体育科研所专家马振国首先宣布了当时的水温与天气情况：海水水温-3℃，气温-10℃至-3℃，海上风力4至5级。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位身材不高但十分健壮的中年人，充满自信地跃入大海中。他在冰冷的海水中不断地变换泳姿游着，时而自由泳，时而蛙泳。当他凭着惊人的毅力、健壮的体魄、过硬的技术从-3℃海水中健步走上岸时，围观的人们报以一阵阵掌声。最后，测试组确认：畅游时间34分钟，距离约1500米……这位中年人就是王刚义，这场体能测试就是为王刚义赴南极横渡法尔兹海峡而准备的。

　　南极因寒冷本就人迹罕至，到南极的海峡或海湾进行冬泳更是前无古人。王刚义对记者说：“1998年6月，我随考察团到美国做学术研究，在电视里偶尔看到了一个有关‘鳕鱼与人类生命进化’的纪录片。看到鳕鱼在南极海峡里有着极强的适应能力，尤其是看到画面里南极的海与冰川美丽的景观时，我突然萌发了要到南极冬泳的想法。这既可挑战人的身体极限，打破极地无人横渡海峡的纪录，同时也是对人体接受南极环境考验的挑战。”

　　好事多磨

　　据南极专家介绍，南极冬泳至今还没有一个正式纪录。到南极进行科学考察的科学家们，也有个别人抱着好奇心，跳进冰窟窿里“沾沾水”，但三五分钟就上来了。1984年底，中国首次派员赴南极进行科考并建设长城站时，海军潜水员刘宝珠在乔治王岛麦克斯韦尔海湾冰川入海处潜入海底57米，成为中国南极潜水第一人，回国后荣立一等功。

　　好事多磨。作为南极冬泳“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王刚义至少要克服“三关”，即立项关、经费关和训练关。首先遇到的就是立项关。2000年10月中旬，王刚义来到国家海洋局极地办公室，工作人员得知王刚义为“横渡法尔兹海峡、创造吉尼斯纪录”而来，非常赞同这一创意，但又不无遗憾地说：今年是长城站建站15周年，国家组织的纪念活动已经定好计划，没有调整的可能。有的同志好心地建议：这事放在2002年，仍然很有价值。

　　2001年作为新世纪的第一年，意义非同寻常。王刚义不想往后推迟，他的信念和坦诚打动了极地办，他们为王刚义提供了这样一条宝贵信息：著名南极摄影家薛冠超正在策划一个横跨南极的越野车拉力赛，策划方案已经形成，即将上报，看看是否能“插”进去。

　　王刚义喜出望外，马上驱车找到薛冠超。薛冠超听后表示：调整方案，并肩作战，共创大业。回大连后，他一直与薛先生保持热线联系。前期都挺顺利，到11月20日，突然传来坏消息：新型吉普车因推迟下线时间，不能成行，整个计划流产。薛先生心情十分沉重，王刚义更是愁眉不展。祸不单行，公费计划搁浅，自费计划也亮了红灯：智利签证迟迟未办下来。

　　11月底，已铁了心的王刚义再度进京，一是联系签证，二是拜访国家第17次(自1984年以来，每年一次)南极科考队队长兼长城站站长王建国，寻求帮助。12月21日，王刚义终于拿到了智利签证。

　　变卖家产筹经费

　　为了实现这一创举，王刚义变卖家产，并且直到办下签证后才告知家人并最终获得家人的理解与支持。

　　王刚义选定的航行路线是，从北京经巴黎到智利的圣地亚哥，然后从智利最南端的城市彭塔阿雷纳斯乘大力神直升飞机飞往长城站。不仅关山重重，而且经费昂贵。一个人的往返机票就得4万元，大力神直升机从彭塔阿雷纳斯到南极一个架次就得4000美元。而且，横渡海峡必须有录像资料，有国际级游泳裁判、公证人员进行现场公证，这样取得的纪录才会被世界承认。为此，王刚义特聘薛冠超为随行记者，并为其添置一些摄影、录像器材。到智利还要聘请国际级游泳裁判、公证员和国际通讯社记者同行。这么一来，经费预算至少得50万。50万，对于一般人来说是天文数字，对王刚义来说也是沉重负担。自古华山一条路，开弓岂有回头箭？妻子王柳见他铁了心，便由反对到默认再到支持，主动把多年省吃俭用的积蓄拿了出来，雪中送炭；亲友们也纷纷解囊相助，为其分忧。经费缺口仍然很大，王刚义又将一处房产低价卖出。

　　王刚义的精神感动了社会。大连市体委、大连开发区管委会、大连海军舰艇学院等对其活动给予了大力支持，大连开发区捐赠20万元予以资助；大连孔翎羽绒有限公司主动向其赠送了价值2万多元的防寒服；大连开发区冬泳协会发动会员为其捐款；美国友人袁德陵、智利友人谭连池都给予帮助。社会各界通过不同方式向他表示关爱……

　　“旱鸭子”终成“浪里白条”

　　20岁之前，王刚义还是一只“旱鸭子”。要说真正与水打上交道，还是他上吉林大学的那段日子。那时候，他正值血气方刚、风华正茂之时，夏天，他经常和同学们一起到长春市南湖游泳。同学们到湖中畅游，他只能在岸边水域兜圈子。一次，湖内有个女青年腿抽筋喊“救命”，他勇敢地扑过去，却因水性差游到半路就往回返，眼睁睁地看着女青年在喝了好几口水后，被闻讯赶来的市民救起。

　　事后，有的同学开玩笑道：“想不到特务连的兵一下水就麻爪……”王刚义深感内疚，发誓练好水性。从此，他不但业余时间要到南湖中游击水，而且在月光皎洁的夜晚，他也多次去“湖底捞月”。功夫不负有心人，大四时，学校运动会上，他还获得了蛙泳比赛亚军。

　　而真正和海打上交道，还是1992年他“下海”到大连“创业”之后。工作之余，王刚义经常到海中游泳。别人为了消暑，一般都在八九月份游，而他要游到12月初。1998年6月，大连正是乍暖还寒的日子，一天清晨，王刚义等三条汉子互相鼓励着冲向冰冷的大海……经过冬泳锻炼，王刚义感觉良好，不仅感冒与他无缘，而且缠身多年的胃病、关节炎也不治而愈，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却有用不完的精力。

　　望“极”兴叹

　　今年春节，对王柳和女儿来说，真是坐立不安。

　　只从王刚义走后，娘俩整天盼着他的电话。春节里，哪儿也不敢去，生怕他来电话家里没人。除夕夜，新年的钟声已敲过半个小时，社会各界朋友的问候一个接一个，却没听到他的动静。娘俩在电话旁守了一宿。年初一早晨，话筒里才传来他那朗朗的声音。女儿大声喊了一句：爸爸，你想死我了！因为从智利打国际长途，要占用国际卫星线路，每分钟话费高达4美元，又因为行期尚未确定，所以王刚义向亲人们简单问候几句，就挂了电话。

　　1月29日一大早，家里的电话铃突然响起，王刚义再次打来电话。随后，有记者与其进行了电话联系。对于朋友们提出的问题，王刚义一一作了解答，基本上驱散了笼罩在大家心头的阴云惨雾——1月19日，王刚义一行飞抵智利首都圣地亚哥，得到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从彭塔阿雷纳斯飞往南极的航班，最早一次是2月6日，且机票已被预订一空。原来，在南极考察的科学家都属“候鸟型”。从4月至10月为南极的寒季，11月至次年3月为暖季。寒季时，在极点附近是连续黑夜，气温在-40°C以下。坐落在南极圈乔治王岛上的中国长城站以及智利、俄罗斯、巴西等国的科考站为做好越冬准备，从2月初开始调整人员，补足物质，此时的航班比较集中；在此之前，由于上下极的人员太少，一般没有航班。如果租用一架大力神军用直升机登极，费用高达4万美元。王刚义根本无力承担。

　　智利位于南美洲安第斯西麓，南北长达4200公里，东西只有90-400公里，是世界上地形最狭长的国家，南北温差很大。为了赶在除夕夜之前抵达长城站，王刚义曾动过从彭塔阿雷纳斯租船登极的念头。该市位于智利最南端，是南极的门户，也是各国科考队登极的必经之路。而彭塔阿雷纳斯距长城站一千多公里，航程至少需要两天，还要穿越风急浪高、冰山出没的德雷克海峡，即便是航行顺利，两天的颠簸也会让王刚义体能损失很大。经过论证，此方案并不可行。

　　天无绝人之路，王刚义的行动得到当地华人的帮助，更得到中国驻智利使馆的大力支持。经多方协调，在座位非常紧张的情况下，王刚义一行终于拿到了新年第二个航班即2月8日飞往南极的机票。飞抵乔治王岛后，长城站同志再用水陆两用坦克将其接回大本营。横渡法尔兹海峡的时间，将根据天气和王刚义的身体情况尽快作出安排。

　　沧海横流显本色

　　风萧萧兮极水寒，壮士一去兮早凯旋。为了备战南极，从去年12月下旬开始，王刚义放下了手头事情，集中精力进行训练，每天早晨和下午各游一次，每次都在1000米以上。

　　12月30日，张健应邀到大连参加世纪婚礼。当天下午，王刚义到张健下榻的21世纪大酒店登门拜访。

　　2001年元旦，21世纪的第一天上午，凛冽的寒风中，大连人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庆贺新世纪的降临——由大连市体委、大连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等单位在开发区浴场共同举办了“王刚义赴南极冬泳壮行仪式”。

　　9时42分，在热烈的欢呼声、鼓掌声中，仅穿一件游泳裤的王刚义呼喊着冲进冰水……据大连体能测试中心的专家现场测试，壮行仪式时，天降零星雨夹雪，气温0°C，水温-1°C，风力5级，浪高1.5米。王刚义游向距海岸500米的土制标杆，并将一面红旗绑在其上。因情绪亢奋，去时王刚义用力过猛，体能消耗较大；回游时岸边风大浪高，使他的动作变形、速度下降。以前游个来回用30多分钟就能上岸，而当天他用40分钟还没游完。在距离岸边20多米处，人们见其被海浪裹着沿岸漂流，都十分担心。王刚义尽管手足已冰僵，但超人的意志在关键时刻显示出神奇力量。

　　1月17日下午，王刚义离开北京，乘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飞机飞向美国洛杉矶，次日飞抵圣地亚哥。到达智利后，虽然计划进展得不太顺利，但他并没气馁，为克服气温高给冬泳带来的难题，他每天要在冷水中泡半个小时，并做一些力量和技术性训练。1月24日，王刚义飞抵彭塔阿雷纳斯后，气温下降，训练条件有所改善，训练强度不断加大。26日，在智利警方的陪同下，他在麦哲伦海峡游了30分钟。27日，王刚义又驱车6个小时，来到一个叫“大冰湖”的地方，在水温1.5°C，风力8级的情况下，他又游了35分钟。因为智利人没有冬泳习惯，所以，王刚义的训练引人注目，很多市民自愿前去观战，当地记者也对其作了跟踪采访。每次训练结束，王刚义总是左手高举中国国旗，右手高举智利国旗，与智利朋友合影留念。对于挑战南极，王刚义仍表示信心十足。(本报记者祝铭利 通讯员司马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