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4日,熊熊燃烧了16天的冬奥会圣火在美国盐湖城奥林匹克体育场缓缓熄灭。在这16天里,由133人组成的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中国冬奥会代表团团结奋战,不负众望,终于实现了几代冰雪人没能实现的金牌“零”的突破,以历史最好成绩,竖起了中国在奥运会冬季项目上的一个新的里程碑。伴随着缓缓熄灭的圣火,回顾中国军团征战盐湖城的日日夜夜,里面不光有成功的喜悦可以慢慢回味,更有不少的感悟值得细细品尝。
启示一:
突破的意义,远不止赢得金牌
2002年2月16日晚9时许,当第一个冲过500米终点的大杨扬径直滑到场边,接过早已准备好的一面五星红旗,和队友一起在满场欢呼声中举旗飞奔时,不论是现场的队员还是场外的记者,都是激动得难以自已。
这是一个几代中国冰雪健儿梦寐以求的场面,这是一个亿万国人期待已久的瞬间,这是一个将长久载入中国体育史册的镜头。它既是终结,更是开始。
如果说许海峰1984年一枪打破中国人奥运金牌“零”的纪录,从此开始了中国人在国际体育舞台上的充分展现,那么,2月16日晚大杨扬的这枚冬奥会金牌,不仅仅是中国体育奥运会金牌量的增加,更是一次质的飞跃。它是中国体育更加成熟的标志,它预示着中国体育真正开始了全面腾飞。
在中国冰雪项目相对较弱的今天,这枚金牌是对中国几代冰雪人含辛茹苦奋斗拼搏的肯定与褒奖。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中国冰雪项目发展壮大的那一天,再回首这枚金牌,你将发现它真正的意义所在。
当然,金牌远非一切,在实现突破的同时,我们还收获了更多金牌之外的东西。
中国人对冬奥会金牌的期盼,确实由来已久。从长野冬奥会就憋足了劲,要把遗憾解决在20世纪,结果,高压之下的中国队屡屡与金牌擦肩而过,最终捧得6块银牌而归,不仅把金牌的遗憾留到了21世纪,也把金牌的心病带到了盐湖城冬奥会。
早在比赛展开前,代表团团长袁伟民就在队内讲过这样一句话:不要把金牌看得太重,重要的是怎么战胜自我。就在杨扬首场失利后,袁伟民又对大杨扬说:“你脑子里有鬼,你想得太多,把金牌看得太重。其实,有比金牌更重要的东西,你一定要战胜自己!”如今,回头看中国队此次夺金历程,甚至一直看到上届长野冬奥会,对金牌的无限渴望实际上正是夺金路上的最大障碍。
大杨扬从失利到成功的转换如同一个凤凰涅?的过程,里面充满了痛苦,更充满了哲理。这个哲理不仅适用于大杨扬,更适用于因为金牌的渴望而痛苦的中国冰雪运动。其实金牌并不是目的,有远比金牌更重要东西,那就是不断地超越自我,战胜自己。
启示二:
成绩只是表象,要看到后继乏人的危机
分析本届冬奥会中国体育代表团取得的成绩,除去双人滑申雪、赵宏博拼下的一块铜牌,其他所有奖牌均产生于短道速滑项目。而在前几届冬奥会上中国的一些取得过较好成绩、甚至有过一定竞争力的项目,像速度滑冰、女子冰球、冬季两项、空中技巧等,此次均大幅度滑坡。分析原因,除去队伍技战术及现场发挥等原因,最重要的因素是队伍更新速度慢,普遍靠老队员支撑局面。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本届冬奥会上,相当多项目已经暴露了后继乏人的严重危机。
一个最典型的例子是中国的女子冰球队。在本届冬奥会上,上届第四的中国女子冰球仅在最后一战中靠加时赛一粒“金球”战胜哈萨克斯坦队,取得唯一的一场胜利,最终在八个队伍中名列第七,避免了垫底的噩运。赛后,曾有外国记者对中国女冰的滑坡大惑不解,追问中国代表团副秘书长朱承翼,朱承翼回答说:美国人光注册练习冰球的女选手就有4万多人,可以组织100多个冰球队,而中国呢?中国在上届冬奥会时还有长春、哈尔滨、齐齐哈尔吉林四个队。而现在,中国女子冰球只剩下了目前的这40来人的一个队,很多人还是妈妈选手。冰球运动的器材、训练和比赛耗费很高,养一支冰球队一年几乎要花掉一个市体委三分之一的经费。而且由于中国冰球与世界水平存在差距,很难取得什么好成绩,这更给本来就举步维艰的中国女冰造成了客观上的发展障碍。相比之下,养一支短道速滑队伍,则比冰球队省得多,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中国短道速滑能够始终保持在世界前列的原因之一。
冬季两项也是如此。实际上,在欧美选手霸占的冬季两项上,中国选手的成绩只能说是昙花一现,或者用中国冬季两项队领队刘耿的话说,偶尔有不错的成绩,也属于偶然现象,并不说明我们已经具备了与对手抗衡的实力。同样,冬季两项也是一个高消耗的项目,除去运动员本身的雪橇、枪支、弹药、场地等费用,教练员都得配备像雪橇等专用装备,否则无法正常开展训练。而且中国的训练条件与欧美国家相比相差太远,要让大批队员出国训练又需要经费上的允许,更不现实。其实就是在国外,冬季两项同样是个高消耗的项目。但是,因为深受观众喜爱,已经发展到了很高的商业化程度,可以得到一些大军火商和广告商的支持,因而得以健康发展。由于以上种种原因,目前中国练习冬季两项的女队员只有20多人,靠这20几人和强大的欧美国家整体实力抗衡,其结果就跟女子冰球差不多,只能用每况愈下来形容。
后继乏人的还不止这些,像女子单人滑,上届还有陈露艰难取得一块铜牌,而本届冬奥会上,中国连一名有资格参加花样单人滑的选手都没有,这种状况已经不是堪忧,简直是令人悲哀了。速度滑冰也是同样,在叶乔波、王秀丽退役之后,中国的速度滑冰同样一落千丈,再也难觅昔日的辉煌。
最令人担忧的是短道速滑。此次金牌是拿到了,但代表着中国短道水准的杨扬已27岁,杨阳25岁,王春露与孙丹24岁,她们四人在运动场上已坚持了两届奥运会,再指望她们坚持到下届,不仅不现实,而且肯定也在竞争激烈、人才辈出的世界短道界站不住脚。
启示三:
目光要放长远,冰雪运动需要群众基础
叙述了上面如此之多的危机,中国的冰雪运动是否就意味着前景黯淡?答案是否定的。
当前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有三个,一是增加经费投入,二是扩大群众基础,三是保留火种留待日后。
中国冰雪人苦,这是业内谁都知道的事情。苦,一是项目本身的特点决定,二是经费有限造成的窘境。据了解,目前中国所有冬季项目一年加起来的经费,还不如夏季奥运会一个普通项目拥有的经费多。当然,出于种种原因,经费的问题解决起来并不会那么容易,但是,没有足够的经费保障,确实会影响到我国冬季项目运动水平的提高。还有,运动员待遇、出路如何也会影响到社会对冰雪运动的关注程度。
采访本届冬奥会,感触很深的一点是美国观众对冬季运动的热情。无论是艺术性强的花样滑冰,还是比赛激烈的冰球,还是在冰天雪地里举行的冬季两项,所有比赛几乎都是场场爆满。美国尚且如此,在北欧、德国、加拿大等冰雪强国,冰雪运动的群众基础就更加可想而知。本次冬奥会共设15个大项、78个小项。而中国队能参加的只有7个大项、38个小项的比赛,还不到一半。在参加的这些项目中,真正能向奖牌发起冲击的,如今看来也只有一个短道速滑和花样滑冰。在占冬奥会三分之二项目的雪上项目上,中国队最好的成绩就是一个空中技巧的第五,其他像越野滑雪、冬季两项等根本就无法与欧美选手抗衡。
中国的冰雪运动缺乏群众基础,如实分析,这正是阻碍中国人在冬奥会上继续前行的最大阻力。
冰雪项目是一个高消费的项目,它不像乒乓球、羽毛球那样对设备、场地需求比较简单。以滑雪为例,一个初学者两个小时的学习从租用雪具到场地费用,在盐湖城就需要36美金左右,折合人民币在300元左右。这对一般的中国家庭恐怕还是难以接受的。
不过,随着中国人收入的提高,这方面的情况也正在发生改变。目前光北京周边就出现了6个滑雪场,而据报道,春节期间,吉林、长春那边的滑雪场也是生意红火。相信随着国人对冰雪项目的了解越来越多,对冰雪项目的投入越来越多,中国冰雪运动最终还是会在世界上拥有一席之地。
最后一点,对于目前没有希望取得成绩的运动项目,如越野滑雪,全国总共只有100来人训练,本次比赛成绩基本都接近最后,从长远考虑,也应该尽力延续火种,以图日后发展。(本报美国盐湖城2月24日电/本报记者高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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