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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铎看似平静地步入了新闻发布会现场。 青岛队主教练非常谦虚地承认本队能在本场比赛中逼平强大的龙生队“有些运气”;当然,他也对本队队员在两球落后的情况下,坚持到底的顽强精神提出了充满欣慰与自豪的表扬。 轮到张铎发言了:“今天没有把比赛拿下来,充分说明我们这支球队不是一支成熟的球队;尤其在领先的时候,队员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控制比赛的节奏了。”张铎顿了顿,接着说道,“联赛还很漫长,我们会好好总结,争取今后不会再犯今天这样的错误。” “请问张指导,罗亮停赛一个月,刚开禁您就派他上场,是否有些欠考虑?”主持人才宣布下面开始记者提问,电视台的那个外号叫“十万个为什么”的记者便紧接着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张铎的脸上掠过一丝阴云。他艰难地挤出笑容,说道:“前几天训练,还有不少记者朋友建议我应该把罗亮列入主力阵容呢!”也许张铎想用这句略带调侃的话缓和一下会场有些凝重的气氛,但记者中间几乎没有任何反应,这使他不得不又言归正传。 “罗亮场上失误是多了一些,浪费了几次很好的进攻机会。”张铎说,“足球比赛就是这样,像换人——有的换上去,能发挥作用;有的换上去,可能作用不大。” “那么,为什么全场观众都在喊‘换罗亮’的时候,您没有果断地把罗亮换下来?如果罗亮早几分钟下场,龙生队就可能不会丢掉最后一个点球!”在青岛的随队记者向青岛队主教练提了两个问题之后,又一名北京记者很直白地向张铎发问。 新闻发布会现场突然之间变得异常寂静。 “我告诉一个一定会让你满意的答案——”张铎微笑着看着那位提问的记者,“这是我的指挥错误,责任在我。” 张铎的这一回答,让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意外甚至震惊!连对方的主教练也一脸茫然地侧头看着这位同行。 “什么?!大连、上海都输啦!真的假的?”一片沉默之中,会场后面倚墙而站的彭一峰突然举着手机旁若无人地用不是很大,但却足以让满屋子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嚷嚷起来。“积分榜前两位的球队都失利了”的新闻使得现场一阵躁动,前面就坐的记者们纷纷回过头来,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彭一峰身上。难得的冷场中,主持人趁机宣布“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张铎也得以就此脱身离去。 等主持人刚宣布完,所有人开始起身离座的时候,就听得彭一峰仍旧在那儿一脸认真地冲着手机喊着:“咳!合着你也瞎猜的啊!吓我这一大跳!行了,我先挂上啊!” 彭一峰挂上手机,转过头才发现屋子里不少陆续往外走的同行都在向自己翻着白眼,目光中流露出的满是鄙视与不屑…… “哎?怎么回事?”彭一峰不解地拉住走到自己面前的季阳,“完啦?这么快! 没顾上提问呢!” “你丫故意搅局呢吧?骗谁呢?我知道罗亮是你哥们。我不揭穿你,不过,输你的那顿饭免了。”季阳搭着彭一峰的肩膀,“恶狠狠”地伏耳说道。 在公安人员和武警战士的耐心规劝加严厉正告下,滞留在球场周围的想发泄发泄的部分球迷,渐渐地散去了。 张铎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球员休息室。休息室里一片压抑气氛,助理教练在闷头抽烟,队员们个个神情呆滞地坐在各自的位子上,没有人说话。这与追悼会现场惟一的区别只在于这儿没有催人泪下的“哀乐”。 “今天晚上不放假了!明天上午总结,下午训练!”张铎站在屋子中央大声宣布着…… 十几分钟之后,龙生队乘坐的大轿车在球迷夹道的指指点点中,飞野似地逃离了体育场。 彭一峰远远地便看见司马慧正一个人在自己的切诺基前面等待的身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啾!啾!”遥控器打车门的响声,让司马慧转过头,看着彭一峰朝这边走来。 彭一峰开车带着司马慧出了体育场的大门,“唉──”他叹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手机响了,是谢玲。 “彭一峰,你说龙生队今儿踢得怎么这么臭啊!” “啊。” “我们公司同事都说以后再也不看龙生队的球了!” “啊。” “对了!罗亮是挨全场观众骂来着吧?” “啊。” “也怪不着他,他可能太想踢好了。” “啊。” “你怎么总‘啊’呀?” “啊……啊?那什么你说完了吗?我开车呢!”彭一峰还算耐心地说道。 “那……那我没事了。你好好安慰安慰罗亮吧。还有,明天别忘了去看怡静进棚录音。中午吧,我给你打电话……”彭一峰在最后“啊”了一声之后挂了机。 车子在街上随着车流缓缓地行驶着,南街都是等车的、骑车的、走着的球迷。他们当中没有几个脸上是有笑容的,表情除了失望,就是很失望。 “唉——”这回是司马慧叹了口气,“一场球,输赢真那么重要吗?” “知道么,南美俩国家曾经因为一场足球赛,最后引发了一场战争!”彭一峰说。 “是吗?”司马慧显然没听说过,“那……那罗亮会不会因为今天……” “会!会的!”彭一知道司马慧想表达什么意思,“他没戏了。从现在到年底,恐怕再没有什么机会上场比赛了……没办法,足球这玩意儿就这么残酷。” 司马慧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好在还有一个人可以帮他。”彭一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谁啊?你吗?” “我?”彭一峰摇了摇头。 “那还能有谁啊?”司马慧纳闷地琢磨着。 “你……” “我?” “不不不,”彭一连忙解释,“我是说,你──认识……” “我认识?”司马慧彻底搞不懂了。 “我们今儿真不放假!我骗你干嘛啊!”龙生队驻地满楼道都是马东辉在宿舍里对着手机大声喊话的声音,“……你说为什么啊?!你也不是没看球!踢成这样还放个屁啊!”…… 比赛之前马东辉已经和自己的“爱人同志”约好了晚上出去吃饭、泡吧什么的,现在情况有变,他只能费一番口舌向对方解释清楚了。 实际上,需要费口舌向自己的家人、爱人、恋人、情人、朋友解释晚上不能再团聚了的不仅仅只有马东辉一个人,龙生队每一间宿舍里的每一名队员都是如此——别忘了,每周一天的假期对于一名职业球员来说可谓“春雨贵如油”。 一种无比沉闷烦躁的气氛如同一片浓重的乌云在龙生队上下弥漫着。 “操!好好的、板儿钉板儿的赢球,瞎他妈换什么人啊!” “得,到手的奖金,飞了吧!” 浴室里,几个场上主力愤怒而无奈地抱怨着。直到成健大声喊了一声“行了!有完没完!”哥几个才不再作声了。 回到队里罗亮没有马上去洗澡,而是径直去了张铎的房间,轻轻地敲着紧闭的房门。 开门的张铎就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让罗亮进屋的表示。仅仅经历了90分钟的一场比赛之后,他的样子仿佛一下子“老”了10岁。 “张指,”罗亮的头低得已经没法再低了,“对不起您我……我……” “算了!算了!”张铎摆了摆手,“我现在不想再听什么了,我要自己安静地想一想。你洗澡、吃饭去吧。”说着,张铎一转身,就把门撞上了。 张铎撞门所发出的“嘭”的一声如同一记闷棍直落在罗亮的头上。面对紧闭的房门,罗亮呆呆地站在空旷的楼道里……直到浴室里几个队友光着板儿背穿着拖鞋“踢里踏拉”地出来,他方想起该上楼回自己的宿舍了。 “今天北京龙生队在主场意外地被青岛快船队追成了3∶3平,这使得这支新外援加盟后已取得二连胜的球队,积分攀升的势头被迫减慢下来……” 电视台体育新闻节目中,正播报着龙生队下午比赛的消息。 “……实际上,龙生队本可以在3∶1领先的大好形势下,稳扎稳打,走向胜利,但下半场因违纪被停赛一个月的前锋9号罗亮的替换上场成为了比赛的一个转折点。赛后,龙生队主教练张铎承认:本场比赛反胜为平,与其临场指挥失误,换人不当有直接的关系……” 画面里,罗亮场上一个接一个的失误以及张铎赛后“欲哭无泪”的面部表情特写相互交替地出现着。 令张铎感到更为难堪的是,本轮联赛名次列龙生队之前的几支球队全部告捷,这使得龙生队与位居榜首的大连海浪队的积分差距增加至7分! 看着电视上大连、上海、山东、四川诸强在比赛中欢庆比赛胜利的情景,张铎的心仿佛在被什么东西抽打着似的,手上点的一支烟因为根本想不到抽上一口而烧成了一根长长的灰柱。 “现在换(罗亮),早不早点儿?”几个小时前,在比赛中助理教练对自己那句委婉的提醒又一次回响在张铎的耳边。张铎搞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就那么坚定地要把罗亮换上场──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那样做,也必须那样做;他知道,如果自己还希望罗亮解禁后在联赛中发挥作用的话,就一定要做这样的决定。 张铎一直闷闷地坐在那儿,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助理教练、队长成健先后敲门催他去食堂吃晚饭,都被他一一回绝了。 屋子里静静的,当张铎的目光无意间落到桌面上的电话机时,他才忽然意识到了有别于以往的一点。以前每场联赛打完,无论龙生队是主场还是客场,也无论是赢、平还是输,俱乐部董事长刘建宇、总经理王建章都会打电话给他,或鼓励、或批评,或了解队里赛后的一些人员伤病情况,而今天,比赛结束已经两个小时了,自己的电话机铃声却一直没有响起…… 罗亮宿舍的房门在他从张铎那回来后便一直紧紧地关着,同样被他关掉的还有他的手机。 天远没有黑下来的时候,罗亮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他没有开灯,也没有开电视,屋子里惟一的响动只有墙上的空调制冷时发出的嗡嗡声音,而惟一的光亮也只有手中烟头在他一口一口吸食时所发出的忽明忽暗。 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场恶梦。罗亮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在替补上场的仅仅30分钟时间里,竟然犯了那么多的低级错误;而从第一脚触球过人没有成功开始,直到比赛结束,自己的大脑竟然沦落成了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的技术哪去了?自己的速度哪去了?自己的信心又哪去了……曾经无比坚信自己一定可以在复出后的首场比赛中给所有人一个惊喜,重新证明自己的能力、挽回过去一个来月中自己射失点球、违纪禁赛等所有声誉损失的他,到头来,却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罗亮真真切切地对张铎有了一份深深的内疚。在上午准备会一完之后张铎找自己交换意见的时候,罗亮便已经感觉到了主教练对自己心存的一份很大信任与期望。然而,自己的表现却是如此的糟糕透顶,让主教练陷入一个本可以避免的尴尬处境。 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来,本来为了准备在比赛中替补上场,中午饭就没敢多吃的罗亮,此时感觉到饿了。但是他想都没想要下楼去食堂吃饭,因为他不愿面对队友们那或哀愁或冷漠或同情的眼神。他拉开抽届,翻出了一包不知存放了多久的方便面,撕开包装,便大口地干吃起来。硬硬的方便面嚼在嘴里发出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那仿佛是自己的心被风化而碎裂时的声音…… 罗亮的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随之,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幻影──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那一张清秀的脸,那一头短短的黑发以及那一副柔和的嗓音……“司马慧”在轻拂的夜风中,慢慢地走近,轻轻地来到自己的身边…… “司马!”黑暗中,罗亮忘情地叫了一声。 然而,罗亮“呼叫的女孩”没有应答。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没有开机。” 回报社的路上,司马慧中途下车冲胶卷之后,彭一峰便开始边开车边拨打罗亮的手机。然而,直到他进了体育部办公室,拨了几次手机传来的始终是那个机械的女声。 这并没有让彭一峰产生太多的不安和 沮丧,相反,他倒觉得手机没打通也好——一旦罗亮接了电话,他真想不出除了表达一种“多余而真心的安慰”之外,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而且,他太了解罗亮了,他知道罗亮既然把手机关了,必是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 办公室里那条读者热线再一次成为了“声讨罗亮专线”,连接了十几个声讨电话的小周,实在有些扛不住了,干脆把电话听筒摘了,往桌上一丢,忙着与外地同行约稿去了。 彭一峰简单和李子、阿刚交待了几句版面的事,便一头扎进办公室角落里的隔断中,“奋笔疾书”起来。 《龙生痛失好局,争冠希望渺茫》,彭一峰不加思索地写下这个比赛侧记的标题的时候,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稿子写到一半,手机响了。彭一峰的第一感觉是罗亮打来的,一看来电显示,这一次他的第一感觉错了──是《青年报》的季阳。 “一峰,我琢磨着还是‘明人不做暗事’,”季阳的口气是无可奈何的那一种,“我决定在我的报上爆撮罗亮一顿了。” “您老不一惯是落井下石的风格吗?”彭一峰丝毫没有什么诧异。 “咳!没辙。我们办公室的电话都被球迷打炸了。告诉你,声称想杀罗亮的就有七八个。所以,我也只能戳刀了。你呢?还想轻描淡写?” “……”季阳的问话让彭一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我可没别的意思,”季阳接着说,“有机会你跟罗亮解释一下,我保证等他后几场重新火起来的时候,再多给他扬腕儿。” “你丫以为罗亮后面还有机会火起来吗?我善良而纯真的季阳同志!”彭一峰说道,“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天中午给我打电话,看看晚上能不能凑齐人,好让我在牌桌上‘撒点儿野’。” “OK,OK!到时候你能把那摄影的女孩带来吗?”季阳有点“三句话不离司马”了。 “这么着吧,她刚进屋,我把电话给她,你自己跟她说吧……” “别介,别介啊!我挂了,挂了!”季阳慌里慌张地便把电话挂了。 实际上,彭一峰说的是实话,季阳电话里提到司马慧的时候,她的确刚从外面走进屋。 “咦?司马?!你怎么把头发给剪啦?”一直还没见过短发的司马慧的李子、阿刚、小周几乎异口同声吃惊地问道。 司马慧脸被问得马上就红了半边脸,不好意思地朝几个人笑了笑,拿着刚洗出来的一叠照片走到彭一峰的桌前。 “拍得不错。”彭一峰挑出几张照片交给小周去电脑房扫图。“没什么事了。你是自己先回家还是在这等我们出完报一块走?” 司马慧听彭一峰这么一说,脸上顿时露出一种既神秘又会心的微笑。她没说话,转身便在一台电脑桌前坐下,开始上网浏览。 司马慧的“神秘微笑”来得的确太过突然,这令彭一峰百思不得其解,手中的笔在稿纸上停了半天,才又由慢到快地舞动了起来。 午夜12点前后,又一期的报纸终于出完了。 “真有点凉了!秋天可快要到了!”几个人像放了学的小学生一样迈着格外高兴的脚步走出报社大楼的时候,李子在凉爽的夜风中,大声感慨道。 “是啊!秋天到了,夏天还会远吗?”彭一峰又开始擅自篡改起名人名言,把哥几个逗得又狂笑了一番。 “怎么着?你们哥几个是现在让我送你们回家啊,还是又哪耍去?” 彭一峰问道。李子他们还未及回答,司马慧冷不丁“扑哧”乐出声来。彭一峰有些纳闷地转头看她,司马慧则赶紧背过身去,但笑容却始终挂在脸上…… 结果是李子、阿刚、小周决定找个地儿去蒸桑拿,司马慧一个人上了彭一峰的车。 午夜时分,城市中又像早晨一样开始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远处的灯光在薄雾中变得不甚清晰,飞驶的车与地面磨擦发出的是一种听起来很舒畅的“沙沙”声。 “累吧?”彭一峰问司马慧。 “还行。”司马慧轻声回答。 “你干嘛老笑啊?我没觉着我说了什么特逗的话啊?” “没什么,”司马慧差一点没忍住笑,我只是刚看了一本心理学的书……” “心理学?那怎么啦?” “你真想知道啊?” “说说呗,帮我普及一下心理学知识。” “那本书上说,当一个人用‘是……还是……’这个句式询问别人的时候,一般情况下他心里更愿意接受的是‘还是’。” “说绕口令呢吧?”彭一峰好像真的被扔到了雾里。 “你看,在办公室你问我。是我自己先回家,还是等你们出完报一块走?出报社门,你又问李子他们是你开车送他们还是他们要去哪玩去?我想到照书上说的,再一琢磨,就忍不住笑了……” 这一回,彭一峰完全听懂了,脸上也露出了一种会心的微笑。在彭一峰的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利用心理学原理挖掘出自己内心的一种“潜意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你现在就回家呢,还是……”彭一峰又开口了。 仿佛已成了一种“规律”──只要和司马慧单独在一起,彭一峰的手机总会适时地响起。 “罗亮”,彭一峰心里十分肯定地想着按下了通话键──这一次他没有猜错……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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