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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国第一部长篇足球小说《假球》第二章(1)

http://sports.sina.com.cn 2001年04月12日00:36 新浪体育

  长篇小说《假球》新浪网连载版 原著:杨杰改编:杨杰

  第二章

  【本章(1)节至(13)节引自《假球》作者杨杰编剧的20集同名电视连续剧《假球》剧本第一集。这是该剧剧本内容首次在媒体公开发表,敬请网友留意。】

  (1)

  [一个宽阔健硕的男人背影,在一场足球比赛的嘈杂现场声中一言不发地疾步走向看台下的一个出口。几十名恼怒的球迷围在出口的上方,居高临下地挥舞着手臂,对着这个背影不住嘴地大叫:“下课!下课!下课!”]

  [背影昂着首倔强地走进看台下的通道中,几名记者跟过来向他发问:“聂导,黄河队今天在主场落败,这是两年来的第一次!您认为原因何在?”

  背影继续走,仍然一言不发。外面球迷的喊声传进来:“聂飞儒!下课!聂飞儒!下课!”

  有记者紧赶慢赶追在身边问:“聂导,在人们印象中,这是黄河队历史上第一次遭遇四连败,昔日的冠军队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您认为谁应该承担主要的责任?”

  背影蓦地停下脚步,在球迷的“下课!下课!”声中甩脸对着这名记者凝视半晌正待回答,他的助手老贺忽然跨步上前揽住他的肩,硬生生地将他推进走廊一侧的球队休息室里。]

   [休息室。背影抱着双臂立在垂头丧气的球队面前。他的助手老贺在一旁对着球员大发雷霆:“我真为你们害臊!多人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要你们这些混球有什么用!……你们是怎么踢的?怎么踢的?!……这是在咱们的主场!在咱们的大本营里!在咱们的老窝里!”说着,用手猛地指向外面:“……市长就坐在看台上!你们的爹娘就坐在看台上!全市的球迷就坐在看台上!”手臂又猛地指回来,“瞧你们那熊样儿!”]

   [镜头慢慢地转到背影的正面。这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刚毅的面孔,这张面孔上的锐利的目光正在室内逡巡。他的耳边,老贺的吼声还在响着:“都把头抬起来!把衣服穿好!大小伙子的,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胜有胜相、败也要有败相!咱们黄河队什么时候像你们这样窝囊过!”]

   [聂飞儒自嘲地笑了笑,终于开口了:“听见外面喊了吗?在喊什么?--在喊我下课。”说着,松开双臂迈开步子走动,小声模仿道:“聂飞儒,下课下课下课……”走动中突然用手指着自己的脑门提高音量吼道:“我聂飞儒踢球、教球几十年了,第一次被人骂到头上喊下课!那意思就是让我滚蛋!那意思就是骂我混蛋!那意思就是……”

  顿住,左盯右看,静默片刻,吐出一口长气恢复常态,平静而威严地说:“那意思就是咱们这帮人,从哪里摔倒的,就从哪里站起来!天底下没有不打败仗的士兵,也就没有不打败仗的将军!输了球,被人骂,有我担着呢!输了球,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们给我振作起来!记住!我们仍然是甲A最好的球队!”]

  [休息室。聂飞儒仍在做着各种手势走动着训话。此时,男声旁白(画外音,下同):“响彻在巨大的黄河体育场上空的下课声,在聂飞儒听来已经不是一种可以听之任之的噪音了。这些夹杂着谩骂的有节奏的吼声就像空袭警报,不仅刺穿了聂飞儒的耳膜,也使他对这座爱恨交加的城市充满怨气。”]

  [黄河队的队员们忙着更衣和收拾行李,聂飞儒、老贺和领队几个人站在队员中说着什么。男声旁白:“想当年,作为这座历史名城有史以来名头最响的球员,聂飞儒一只铜头两条铁腿,于乱军丛中射门进球如探囊取物,让多少对手闻风丧胆。想当初,作为这座经济重镇开放以来战绩最硬的教练,聂飞儒一张铁嘴满腹经纶,在青黄不接的足坛带出一支战无不胜的少年雄师,打遍天下无敌手,何等威风。”]

  [队员们挎着行李列队登上球队专用的豪华大巴车,四周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稀落的“下课”声,聂飞儒和教练组的人最后上车,大巴车启动。男声旁白:“现如今,记录这些辉煌历史的照片还没有发黄,就因为吃了几场莫名其妙的败仗,暂时失去了本赛季的头把交椅,聂飞儒感到这座城市所有的人都要卸磨杀驴,欲将自己除之而后快了。这使他非常寒心和恼火。”]

   [一台电视机的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部介绍黄河队的记录片,画面中出现聂飞儒和队员们训练和比赛的各种镜头。记录片中的女声旁白:“……风度翩翩的聂飞儒,以足智多谋、文武双全著称于甲A,他的个人履历几乎就是我们这座城市足球档案里的‘史记’和‘百科全书’。他做球员时的进球记录,在这座城市里像珠穆朗玛峰一样无人企及。他做教练后所赢得的锦标和荣誉,说起来也像编造的神话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聂飞儒在家中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看电视,老伴儿在一旁替他削水果。聂飞儒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芒。女声旁白:“……国内的职业联赛开始后,聂飞儒手中的黄河队正处于鼎盛时期,藏龙卧虎、如日中天,在国内找不出对手与之争霸,势如破竹地连夺几届冠军,可谓红极一时!”]

   [一间商店里,柜台上的十几台样品电视机中也在播放着这部记录片,许多顾客驻足观看。女声旁白:“……聂飞儒的金牌球队成了国家队的骨架和脊梁,有好些个年头,国家队里从场下的宿舍饭堂,到场上的前场后场,最流行的语言便是聂飞儒家乡所讲的方言……”]

           (2)

   [(镜头轨道运行)一个小公园里,几个球迷围在一起,听一个老球迷以评书的口吻口若悬河、指手画脚地神侃:“……这足球场上的春秋争霸,胜者王侯败者寇,聂飞儒一生戎马、老谋深算,对此洞若观火。职业化以后,聂飞儒在足坛的领先优势是全方位的,他走在任何人的前面,潜心研究现代足球高层次的战略和战术,发明了不少让人奉为圭臬的足球兵法和攻守方略……他是足坛最早著书立说的现役球队主帅,也是有资格自成一派的足球理论家……总而言之一句话,这聂飞儒聂大帅,在那个时侯是独步甲A的第一人……”]

   [一间中学课堂里,一位穿着黄河队球迷运动服的十五、六岁的男生在向全班同学朗诵他的作文:“……多年来,甲A各路诸侯有时明火执仗,有时暗藏杀机,有时图穷匕现,有时口蜜腹剑,对聂飞儒和黄河队群起而攻之。聂飞儒运筹帷幄、用兵如神,在他的铁腕和铁拳之下,三军用命,上下同欲,次次将对手揍得头破血流,谈笑间灰飞烟灭!……”]

   [一家电视台体育栏目的演播现场,主持人和三位嘉宾正在进行一个谈话节目,背景板上写着“足球战线”四个大字。

  嘉宾甲:“…那时侯,聂飞儒生活在一种近似于‘神’的世界里,他不能够允许自己的足球字典里出现‘失败’的字眼,所以,他从不放弃在任何一个战场对任何一个对手的挑战进行痛击,这已经固定成了他的足球生活方式和人生信条,也成了黄河队不可动摇的一种原则……”

  嘉宾乙:“……黄河队的这段登峰造极的江湖传奇,大致发生在足球专业化的晚期到足球职业化的早期,那个被人们称为‘聂飞儒时代’的历史结合部,也许聂飞儒自以为这种情形会一直持续到他解甲归田的时候才会有所改变,所以这使他有时候有点忘乎所以、刚愎自用……”

  嘉宾丙(《新足球》报主编孟义):“……我非常欣赏聂飞儒这种性格,他一直致力于把黄河队从一个胜利带向另一个胜利,甚至要涅盘为中国足坛的一个胜利的化身,无论什么都不能动摇他的目标和原则……据我在多年采访中了解的情况,有许多场无足轻重的比赛,赛前有人求情甚至求饶,赛后被人指责甚至辱骂,他都不会为此感情用事。他曾对我说,他只要一踏进有如辽阔草原般的球场,‘草木皆兵’这个词对他来说就有了相反的含义……”

  主持人笑着说:“是啊,这是众所周知的,聂飞儒的铁石心肠和冷血搏杀在甲A争议很大,喜欢他的人用‘一将成名万骨枯’来解释他的成功,讨厌他的人骂他冷酷残暴、不近人情……在足球圈内聂飞儒是得罪了不少人啊。”

  嘉宾甲:“他的许多朋友都担心他棱角太硬,在圈内树敌太多,劝他的时候,你猜他怎么说?”嘉宾甲故意瞪大眼睛,活灵活现地描绘道,“据说,他总是双目如铃,在嘴角卷起一丝清绝的微笑,淡淡地说--无敌最寂寞……”

  众嘉宾都被逗笑了,嘉宾丙(孟义):“聂飞儒的神话何时被打破,曾经是甲A最大的一个悬念,即使是最喜爱和最留恋他的人都难以否认,每到一个赛季,看惯了黄河队遥遥领先、一骑绝尘,就像观看小孩子的动画片,没血没肉、味同嚼腊……基于这种广泛的倾向,眼下看到黄河队突遇伏兵败走麦城,甚至四面楚歌,可以说整个甲A反而为之一振!这对球迷来说未必是坏事!”

  主持人:“聂飞儒恐怕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喊下课吧!这滋味够他受的!”]

            (3)

   [一排被晒成铜色的腿整齐划一地奔跑着,响声很大。一排被晒成铜色的脸汗流满面地晃动着,喘气声也很大。黄河队正在出操。小顺子和小孙并排跑在一起(两人的特写。小孙的头发染得金黄。两人的脖子上都戴着粗大的黄金项链)。身材高大、面目俊朗的大李跑在队列的第一排(特写)。聂飞儒戴着墨镜,两只手里分别拿着记事板和秒表,走在跑道旁,不时冲着队员喊:“快点!再快点!”

  老贺指挥队员做热身操。队员们练习折返跑。关子雄在颠球(特写)。队员们做几人一组的抢球训练。小顺子显得技高一筹。守门员大李在练习鱼跃扑球。

  聂飞儒喊停了分组对抗赛,气冲冲地冲进场内纠正错误。

  男声旁白:“近几个赛季,甲A大势风云骤变,走势无常,各路球队卧薪尝胆、招兵买马,纷纷改头换面、脱胎换骨,一时间狼烟四起。甲A联赛的逐年火爆,吸引了世界各地的高手名帅,这些洋枪洋炮纷至沓来、长驱直入,使得甲A赛场的竞争空前惨烈。聂飞儒深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对他最大的冲击和威胁,首先来自于这一大批身怀绝技的洋教头们。这些海外名帅的把式,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聂飞儒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他避在一旁目睹这些洋帅有的点石成金,有的撒豆成兵,显得文韬武略处处高人一截、压人一头。黄河队所败的四场球,有三场都是在洋教头的城门下兵败受辱,无异于当头一棒。”]

   [“更要命的是,你们这些人,啊,日复一日地丧失了进取向上的激情和活力!”聂飞儒在一次队员大会上发脾气,“啊,我知道,你们已经获得了所有能够获得的荣誉和锦标,啊,觉得自己已经是甲A的老大了!”(队员们低着头听训,关子雄和大李的特写)。

  聂飞儒在会场中继续穿行,边走边说:“啊,我还知道,你们更愿意穿着礼服出没于灯红酒绿的社交场合成为大众明星,而不想回到训练场上被人像赶驴似地呵斥!”

  他顺手摸了一把一个染发队员的头:“你们的头发越留越长、越染越黄!手机不离手、OK不离口!满脑子都是豪宅、名车、靓妞!……你们中间的有些人,以大牌球星自居,在训练场上出工不出力,变着法子偷懒撒娇!年纪轻轻的,肚子越来越大、胆子越来越小!”

  小顺子和小孙仍然坐在一块,小顺子低着头剪指甲,小孙在偷偷玩着手机里的电子游戏。“……比赛时开始害怕在场上受伤,开始像个娇滴滴的娘们一样不敢去拼抢和碰撞!啊!你们一败即可再败!再败接着连败!使自己的球队和这座城市公然受人戏弄和嘲笑!……古人讲,骄兵必败,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聂飞儒铿锵地说。]

   [深夜,聂飞儒家。聂兰兰推门进来:“妈,我回来了!”见母亲一个人看电视,边换鞋边问:“爸呢?睡了?”

  母亲:“没有,他这几天搬到球队去住了……你刚下飞机?”

  聂兰兰:“是啊,好容易有了几天假,回家看看你和爸。”

  母亲:“今天飞哪儿啊?”

  聂兰兰躺在长沙发上:“法国,从巴黎飞回来的……今天有个客人喝醉酒吐在飞机上,害得我打扫了半天,真是累死了。”

  母亲心疼地:“这几天放假回家,你好好休息休息。”

  聂兰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哎,爸他们这一轮是主场还是客场?我好久没看他们的主场了……每次在主场,你看爸和大李他们牛的!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母亲笑道:“他们呀,现在牛不起来了。”

  聂兰兰:“为什么?他们输球了?”见母亲笑着点头,聂兰兰惊奇道:“是吗?!爸他们居然会在主场输球?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说笑着,从沙发上跳起来,抱着电话拨号,“我倒要质问质问老爸,这球怎么会踢成这样。”

  母亲:“你别给他添乱了,他这几天烦着呢,这不,人都搬到球队去住了。”

  聂兰兰拨不通,继续拨:“总不会烦到连电话都不接吧?……怪不得我在路上给大李打电话也是打不通,始终不开机。”

  母亲:“他们连输了好几场,以你爸的脾气,他能不管严点吗?”]

            (4)

   [深夜,黄河队主教练办公室。一面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彩色相片,相片里聂飞儒、老贺和队员们高举着一座冠军奖杯在欢呼。旁边一幅小相框里是黄河队的全家福。还有一幅小相框是聂飞儒和老贺的合影,两人的胳膊下分别夹着一只足球,气宇轩昂、亲密无间。另一面墙上挂着一个白板,上面画着足球场和某种阵形图。墙上有一幅草书,内题:“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房间一角设置了一套现代化的视听设备,电视机和录象机上杂乱地堆放着一摞录象带和光盘。这是一间装修华丽的办公室。灯下,聂飞儒和老贺在加班。]

  [聂飞儒弓着腰伏在办公台上忙着画图,老贺拿着几张写好的纸走过来:“老聂,我弄完了……经过仔细统计和核对,关于裁判那一段全在这个报告里了,你看看。”

  聂飞儒接过来浏览,口中咕哝着:“这些年,我就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这些吹哨的人,明着暗着、软着硬着跟咱们过不去,难怪球迷把他们叫作黑哨呢。”

  老贺用笔指着其中一段,口念道:“这几年,咱们被裁判误判越位的次数,达到100多次,被裁判错判无效的进球超过20个,被裁判判罚给对方的点球有40个之多,咱们错领的红牌有28张,而且你和我有六次被裁判罚到了看台上……你再看,咱们的对手该判未判的越位、犯规、违例等等加起来接近300次……这些数字都是我经过电视录像核实后,很谨慎地统计出来的。”

  聂飞儒起身在热水器上接水,叹口气:“和这些裁判打了半辈子交道了,以前我从来没想到这些伙计们会歪了心眼暗地伤人,我像相信自己一样信任他们,即使发生错判、误判、漏判,我也不愿意怪罪他们,我总觉得人不是机器,电光石火之间看走眼的事,何必斤斤计较……哎呦!”由于光顾说话,聂飞儒被热水烫了一下。

  老贺笑着侧坐在办公台上:“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输了球,把责任一古脑地推到裁判身上的人,是吹毛求疵,是胆小鬼和懦夫,是无理取闹,是拉不出屎怪茅坑的滑头……”

   聂飞儒摇摇头:“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这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黄河俱乐部小会议室。俱乐部高层的一次工作会议。长条形的会议桌上摆放着一尊精致的足球模型。参会者只有五、六人,聂飞儒也在会议桌上。

  江董:“今天会议的内容,请大家严格保密……最近球队连吃败仗,迫使我们从头到脚地、里里外外地、反反复复地全方位反省了俱乐部的各项工作,有一些问题是我们自身的问题,可是有一些因素是我们控制不了的,比如裁判因素……这球场是一条看得见的战线,而裁判是一条看不见的战线。这几年的联赛越来越激烈,咱们黄河队在各方面都是众矢之的,被裁判暗算的次数多如牛毛!咱们也没少向足协投诉,可是不是不了了之,就是无动于衷!……咱们最近输的几场球,依我看,黑哨的因素肯定是有的!这个问题不解决,咱们今年的目标很难实现啊。”

  会场很安静,聂飞儒专注地盯着江董,等他往下说。江董:“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经董事会研究决定,(江董转头望向聂飞儒)为了确保球队在场上专心作战,为了确保得到一个公平的执法环境,俱乐部准备安排专项资金和专门的人手应付裁判。我的意见是,随个大流,等于是两手准备,两线作战,我们不能再瘸着一条腿在甲A走路了。”

  江董身旁的一位董事补充说:“咱们黄河队不是那种靠花钱买成绩的小人,咱们给裁判送钱送礼,是被对手们逼出来的!他们用三只手打架,我们干吗非得老老实实守着规矩不变?你送我也送,两相抵消,要的是个公平和公道。”

  江董特意询问聂飞儒:“老聂,你的意见呢?”

  聂飞儒盯着桌面未置可否。

  发言的董事又说:“咱们收买裁判,是为了防止这些吹哨的人成为敌人,是以毒攻毒的自卫反击,咱们的做法并不离谱,往好里说,这是在帮助甲A杜绝黑哨,帮助足协高薪养廉。”

  江董:“对那些倚仗裁判使坏的球队,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鬼,我比你更鬼,你给裁判塞五万,我就给他送十万,抬高了价码,看你还能不能送得起?……咱们俱乐部名门正派,是甲A的一面旗帜,如果不是欺人太甚,谁有心思搞这种见不得人的地下活动?”

  另一董事附和道:“唉,没办法……为了球队和俱乐部的长治久安,该做的要做,不该做的也要做,这也是无奈之举。”

  江董催促聂飞儒:“老聂,你总得表个态呀。”

  聂飞儒一字一顿地说:“兵不厌诈,水无常势……您认为真理在咱们俱乐部手上,我对此并不反对……能让我毫无后顾之忧地投入战斗,这比什么都好。”]

            (5)

   [正值盛夏季节,气温酷热难当。一辆印有“黄河足球俱乐部”字样和徽标的豪华大巴驶进挂有“黄河足球俱乐部训练基地”字牌的大院里。大巴车的行李厢已打开,队员们各自提挎着行李三三两两地向足球场边上的一座小楼走去。顺着队员们稀稀落落的身影,可以看到大院里拥有好几座绿草如茵的训练场,环境幽雅,设施完备。训练场四周围着高大的金属网,隔网望去,有几个基地的工作人员正在草地中蹲着修剪草坪,还有人在用水龙头为草地浇水。

  男声旁白:“黄河队遭遇几场惨败之后,在积分榜上的位置急剧下降,外界的舆论铺天盖地地挖苦他们的失败,全队上下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为了洗刷连败的耻辱以及确保本赛季的目标,聂飞儒决定利用夏季休赛几轮的空隙,把队伍拉到郊区的训练营中实行全封闭的‘魔鬼训练’’。”]

  [聂飞儒和教练组一班人随手提着自己的衣袋和用品,在小楼门口被基地的人员迎住,又握手又寒暄,说笑着上了楼。基地小楼的会议室中备有授课的白板,墙上挂着标语:“战无不胜 攻无不克”。另一面墙上正有几人忙着挂一条新的布幅:“热烈欢迎特种部队的老师光临指导!”

  聂飞儒进入会议室打量四周,问基地主管:“都准备好了?”

  主管答:“按您的要求,连球员宿舍床上的床垫都撤掉了!只剩下木床板,和军营里的宿舍完全一样!”

  聂飞儒走动中摸了摸讲台上的幻灯机:“晚上熄灯后,还是老规矩,把楼下的前门后门都锁上,除非是着火和地震了,否则一个都不能放出去!”]

   [小楼里,聂飞儒走进主教练房间,把提包往衣柜里一丢,从手里的资料袋中抽出一张纸,对随他进来的基地主管说:“另外还有一件事,这次集训增加了一个新科目,俱乐部请来了几位成功学方面的潜能培训大师,他们的课程要进行三天,有些课目需要我们来配合……这是一份清单,你叫人把上面的东西买齐了。”

  主管接过清单端详,不解地笑道:“潜能培训?这可是个新玩意儿……聂导,这次集训花样不少啊,不仅把特种部队的教官给请来了,还把什么成功学大师也请来了,您这回可是真下工夫了!”

  聂飞儒饮了口茶,眉毛一扬:“穷则思变嘛,老这么输球,连我都输怕了……咱黄河队这杆大旗,不能倒在我的手上!”]

   [夜。关子雄和大李住在一个房间,空调的冷气咝咝地响着,两人面对面坐着下象棋,为某一步棋的走法交流着意见。

  另一个房间里,七、八个队员卧靠在床上打扑克牌,有的在捣乱,有的在笑闹,不时吵成一团。]

  [小顺子和小孙合住在一个房间,两人都叼着烟,窗户大敞着,因此尽管有冷气,屋里还是很热,两人都光着膀子,只套了件运动短裤。

  小孙饮着罐啤酒,趴在床上用手机同女孩打嘴仗:“……你他妈的真不想我?看我回去怎么扁你!……什么?你又去酒吧了?跟谁去的?你他妈真是水性杨花!……没钱花了跟我说呀,我他妈养着你呀!”

  小顺子正在一台手提电脑上敲打,这台电脑通过他的手机连线上网,他边听着小孙闲扯,边忙着在网上聊天。叼在嘴上的烟将他的一只眼睛熏得眯成一条线,电脑屏幕里聊天室中的字幕不断滚动着。]

   [运动员宿舍走廊。老贺浑厚的脊背在镜头前晃动着,他大步流星地边走边喊道:“准备熄灯睡觉了!”他路过的每一个房门上都贴着入住球员的姓名,他不时拍拍这些房门,“……关灯睡觉了!明天要早起!”

  沿途的灯纷纷熄灭,在走廊尽头,路过小顺子的门前,他特意多拍了两下,“熄灯!”喊完话正往回走,忽然又停下步子,重新回到小顺子门前,打了几下门:“小孙!……小孙!”

  小孙光膀子探头出来:“贺导,您叫我?”

  老贺:“你爸的病怎么样了?”

  小孙挠挠头:“……很严重,医生说是没救了……”

  老贺关切道:“真是癌症?确诊了吗?”

  小孙点头:“确诊了……本来这次集训我不想来的,请假您又不准嘛!”

  老贺威严地盯着他:“不是我不准,是你爸不准你请假!你小子每回一请假就要闹出个鸡飞狗跳的事儿来!”

  小孙撇撇嘴咕哝道:“你听他瞎说!”

  老贺在他头上轻拍了一巴掌:“我看你爸的病全是你这小子给气出来的!”老贺说完正想走,忽然又吸吸鼻子,掉头问:“你是不是吸烟了?是不是喝酒了?!”

  小孙否认道:“没有啊……”

  老贺牛眼一瞪:“什么没有!你……你小子……”抬起大手指着小孙鼻尖,“真他娘的混蛋!再让我抓住一次,看我不收拾你!……睡觉去!”

  小孙准备关门:“那我就关门了…”又加了句,“我把您关在门外面了……”老贺一火,作势欲打:“你!……”

  小孙赶紧缩进门里去了。]

            (6)

   [清晨,天色蒙蒙亮。晨曦中的小楼黑乎乎的,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一点声响。(镜头缓缓地向楼下移动)黑暗和寂静中突然有一个声音炸雷似地响起来:“本次集训,除了练体能、练战术,更重要的,是练思想境界!练精神状态!”(这是聂飞儒的声音)]

  [(镜头移到了楼门前)画面中,收拾停当的黄河队队员列队待发,按照要求,每个人的双手都背在身后,个个昂首挺胸,在朦胧的晨光中颇有些威武之相,队长关子雄排在队首。

  聂飞儒的声音继续响着:“……在前几轮比赛中,我们为什么老是输球?为什么?!论技术,我们在甲A中是数一数二的!论战术,我们不比任何一个队差!论俱乐部的实力,我们在国内是第一流的!……关键是你们脑子里的思想作风出了问题!……你们在场的大部分人,从十几年前就跟着我练球,起早摸黑、摸爬滚打,总算踢出了名堂。可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啊,你们现在一个个都成名了,都是大球星了!走到哪里都是球迷的偶像了!一个个都腰缠万贯、挥金如土、不思进取、富贵思淫!……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你们蹶蹶屁股我就知道你们要放什么屁!”

  队列中有人笑出了声。聂飞儒用目光制止了笑声,等场面安静了,又说:“这次集训的日程同过去的训练不一样,每天的上午是足球训练的课程,下午,是军训的时间!”说着,从一旁请过来一位高大壮硕、身着迷彩作战服、脚蹬高腰作战靴的少校军官,并带头鼓了鼓掌,等队员们的掌声停下来,他向队员们介绍说:“这位是马少校马老师,他是特种部队海军陆战队的教官,这次的军训就由马老师负责指挥。”]

  [马少校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的军服衣袖高高地挽卷在肌肉发达的胳膊上,面色黑红黑红的,有一种骇人的威严,他的身后,还有两名同样装束、同样健壮、同样不苟言笑的特种兵。马少校操一口地道的、中气十足的山东方言:“很荣幸能协助黄河足球俱乐部完成这次训练行动,你们军训的内容,从今天下午开始。除此之外,在训练期间,每日三餐和每晚宿营都要按照部队的要求来执行,具体细则将会详细地传达给你们,务必严格遵守!”马少校瞪着队列里的人,呼呼几步退回原位。]

  [聂飞儒又带头鼓了鼓掌,扭回头披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意气风发:“咱们这支球队,是这座城市的骄傲和希望!所有的人都期待着咱们重振雄风、再创佳绩!咱们一定要把过去的好传统给找回来!……场上十分钟,场下十年功,平时的训练质量上去了,比赛时才会保持良好的状态,这是足球运动的铁打的规则!……”]

   [队员们已开始跑圈、在场内跳跃、做俯卧撑、做跨跳、用胸和脚停接球。一个个累得仰面朝天躺在草地上。聂飞儒的画外音:“本次集训是全封闭的,集训完了,我们就从这里直接杀向赛场!……集训期间,任何人不得请假,不得外出,不得缺席,不得违规……如有违反,扣发三个月工资!第二次违反,停止训练比赛!第三次再犯,坚决开除!”]

   [午餐。小楼餐厅门口,三十几个队员排成的队列歪七扭八、着装凌乱,有光膀子的,有将上衣翻出肚皮的,也有把恤衫搭在肩上的。马少校等三名军官立在门口,冷冷地看着队列,不怒自威。聂飞儒、老贺等人站在一旁。]

  [马少校以标准的军令口语大喝道:“立正!向右转!向右看齐!……向前看!”

  队列有些慌乱地依着做了,做得不伦不类。

  马少校:“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是自尊心很强的队伍!要获得别人的尊重,首先要自己尊重自己!其中一条是,要像爱惜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惜身上的队服!(停顿片刻)……把衣服穿好!”

  队员们赶紧整衣冠带,但衣裤鞋袜很不统一,而且有些人脸上脏兮兮的,有些人的头上粘着草泥。

  马少校:“从今天开始,每次用餐前,有两点要求:第一,必须统一着装!第二,必须清洁面部!……只要有一个人达不到要求,全队不得用餐!”]

   [队员们已围坐在三张餐桌旁,腰板挺得很直,手掌都放在了双膝上,每人面前整齐地放着一双筷子。餐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大鱼大肉的,很丰盛。有几个队员暗暗咽了咽口水。马少校的画外音:“每桌十人,不得多,不得少,没有口令,不得擅自用餐!……听到口令后,15分钟内,必须全部用餐完毕!”]

   [队员们静等用餐命令。马少校口中衔着一支铁哨,游目环顾了一下,“嘟!”地吹响了。队员们像触电似的,拾起筷子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聂飞儒和老贺在用餐,四目相对,忍不住相视一笑。]

            (7)

   [下午,骄阳似火。训练场的远景。队员们已分成了三支小队,在三位军官的带领下,一队在拔正步,一队在练队列,一队在边跑边喊“1!2!3!4!”。军官们“1、2、1”、“向后转!”、“1!2!3!4!”的口令声掺杂在一起此起彼伏。(一组队员们军训的中近景镜头)]

   [晚餐。进入餐厅的队列果然着装统一而整齐,虽然疲惫,但面貌一新。随着一声哨响,队员们抄筷端碗的动作已很有点军人用餐的模样了。马少校板着黑脸立于餐厅一角,活象狱吏。聂飞儒和老贺也受到感染,吃饭的动作不知不觉明显加快了。]

   [夜晚。聂飞儒和老贺在房间里研究第二天的训练方案。聂飞儒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伏案写着什么。老贺打开录象机看录象,电视屏幕上出现某场欧洲联赛的比赛画面,老贺边看边在本子上记下几笔。]

  [关子雄和大李靠在床头闲聊。关子雄以兄长般的口吻问:“累不累?”

  大李:“不累,挺好玩的……不过,让咱们参加军训,是不是有点浪费训练时间啊?”

  关:“我不这么看,我觉得聂导这样安排是有道理的。”

  李:“你是队长嘛,当然比我们觉悟高了。”

  关:“算了吧你,你小子马上就是聂导的女婿了,于公于私,你都得表现得好点儿。”

  大李点点头,陷入沉思。

  关:“想媳妇了?……哎,你和聂兰兰什么时候结婚?”

  大李腼腆道:“打完这个赛季吧。”

  关子雄一笑:“那你可得沉住气,今年这个赛季就像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等联赛结束了,也到春节了。”]

   [小顺子和小孙又在开着窗子吸烟。小顺子瞅着光秃秃的床板发呆,那原本是一张很舒适的单人床,现在,它上面的席梦思床垫被拆去了,只铺着一张床单,怪模怪样的。

  小顺子:“咱们是踢足球的,不是扛枪打仗的,搞这么几天军训,有什么作用啊。”

  小孙吐了串烟圈:“瞎整呗!那个当兵的还真以为这里是新兵训练营呢?……你瞧他人五人六的,长的那个怪样子,跟个黑碳似的!那两只驴眼一瞪,把我们当什么了?……警察对犯人,也没像他这么穷凶极恶!”

  小顺子打了个哈欠:“咱们队,气量太小了,赢得起球,输不起球。看聂导那意思,他是想一辈子都垄断甲A冠军了,这可能吗?”]

   [马少校来到队员宿舍的走廊,看一眼腕上的手表,嘟地吹响了哨子。宿舍里的灯陆续熄灭了,传来一阵儿身体摔在光木板上的叮哩咣当的声音。]

   [上午。一组有球训练的镜头:黄河队队员集体用脚颠球、集体用头颠球。几个边卫在反复练习下底传中、倒地铲球。]

   [下午。一组军训的镜头:黄河队队员在草地上匍匐前进、鸭子步、蹲马步。一队员马步蹲得太高,一军官严厉地在其身后拍打他的肩膀纠正。小孙的马步蹲得很低,马少校对准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小孙不服,恼火地转过身想吵架,看见马少校凶神恶煞般的神情,只得忍住气,在小顺子的招呼劝阻下重新蹲下。]

   [夜晚。已过了熄灯时间。小顺子和小孙的烟头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小孙:“唉呦,我的身子都要散架了,真他妈的受罪啊!”    小顺子:“睡在这木板上,跟他妈谁在地上有什么区别!太平间里死人睡的床上还有一层床垫呢!”]

   [基地会议室。上午。聂飞儒在白板上写写画画讲解战术。聂飞儒用教鞭指着大投影中的比赛录象分析实战细节。队员们听课的面容。]

   [基地会议室。下午。(渐渐响起《英雄儿女》主题歌)镜头离开队员们听课的脸,转到讲台上。讲台上的人换成了马少校。马少校在讲述战争英雄的事迹,他身后大投影中的画面是老电影《英雄儿女》的片段。那里面的王成正在阵地上射击投弹,在大喊着“向我开炮”。马少校视死如归地讲着什么。(王成在画面中抱着爆破筒跳向敌阵,背景音乐激越雄壮)。听讲的队员们受到了触动,尤其是关子雄,眼里闪着泪花,忍不住吸了下鼻子。]

   [(《英雄儿女》主题歌仍在淡淡地响着)草地上,聂飞儒与队员们席地而坐,动情地说着什么。之后关子雄也发言说着什么。(音乐淡出)老贺提着一叠报纸走过来,递给聂飞儒。]

  [聂飞儒:“咱们搞体育的人,没有一点争强好胜的精神,是不会有出息的。足球是世界上对抗最激烈的运动,现代足球的竞争是全方位的,技术和战术是一个方面,意志和精神的作用也是怎样评价都不过分的。”他抽出几张报纸舞动着说,“这是前一段时期我们收集的一些报纸,上面写满了讽刺、嘲笑我们的文章,什么黄河队丢盔卸甲了、溃不成军了,什么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了,什么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了……等等等等!总之,咱们现在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人,谁都可以上来占我们的便宜!谁都想对我们落井下石!……这种该死的日子我是烦透了!……(老贺把报纸交给关子雄让他分发给队员们)我希望你们好好地读一读这些反面报道,记住上面那些骂我们的话,知耻而后勇,用实际行动反击这些胡说八道的东西!”]

            (8)

   [一只足球的特写。“嘭”的一声,这只球被踢飞了。面对无人把守的空门,一组队员正在练习射门。无数只球从各个角度被大力射进门里,景象非常壮观。一会儿工夫,球门里便“球”满为患了。]

  [马少校等三位军官远远地坐在场地边的木椅上,观看着这一幕(三人的侧面近景)。马少校深情地说:“其实我非常喜欢他们,非常喜欢黄河队,如果不是当兵,没准我也会去踢足球的。”]

   [夜晚。灯火通明的小楼远景。田野有青蛙的叫声。遥遥传来一声哨声,小楼里的灯光应声熄灭了。]

   [一天上午,一辆中巴车驶进基地,一群天真烂漫的小学生手拿鲜花被老师领着跳下车。(画外响起音乐)黄河队全体队员坐在草地上观看小学生们的表演。化了妆的小演员们起劲地跳着舞,博得队员们阵阵掌声。]

  [小演员们在地上铺开一幅黄色的大旗,上面印着两行字:“为胜利喝彩!为冠军加油!”聂飞儒、老贺及黄河队员们兴致勃勃地陆续爬在旗子上签名。]

   [训练场一个球门前,小演员中的男孩子们排成一队,急不可耐地轮流射点球,大李在守门。大李故意扑空了几个球,装作很无奈的样子逗孩子们玩,围观的人笑声不断。

  这时,有几个孩子蹦跳着齐声对着大李叫道:“假球!假球!假球!假球!假球!假球!”孩子们是起哄玩的,可这话对球员们刺激很大。小顺子闻言扭头瞪了那几个孩子一眼。

  大李有点愣在那儿。

  关子雄忍不住对那几个孩子说道:“别乱喊!这种话能随便乱喊吗?!”

  几个孩子吐了吐舌头,跑开了。]

   [宿舍集体淋浴间。队员们正在冲淋浴的上半身。小顺子在水流中边洗边叫道:“大李!我看你改行算了,别做守门员了!”

  大李也在水中笑着喊道:“对!我早就不想干了!顺哥,咱俩换换吧,你来守门,我去踢中场!”

  小顺子:“我才不去守门呢!我去了一样被人喊假球!”

  关子雄接话道:“现在这世道,连小孩子都知道喊假球!真是不象话!”

  小顺子:“让他们喊去吧,他们懂什么呀!”]

   [叠画:淋浴头下的水线渐变为雨水。]

   [阴雨天。黄河队的主力阵容在细雨中同替补阵容打教学赛。老贺在场中客串裁判员。聂飞儒打着伞在场边观战。基地一工作人员来到聂飞儒身边:“聂导,有人找你。”

  聂:“谁?谁找我?”

  答:“她说是你女儿。”

  聂飞儒一听,转身就同来人离开了训练场。]

   [聂飞儒进了小楼收起伞,聂兰兰冲过来抬起双手与聂飞儒碰了个掌:“嗨!老爸!几天不见,你瘦多了!”

  聂飞儒很开心:“你还知道疼你爸?(边说边领着女儿往楼上走,聂兰兰一路上用手搂着父亲的肩膀)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聂兰兰:“想你了嘛,来看看你。”

  聂飞儒:“撒谎!”

  聂兰兰用搂父亲肩膀的那只手不停地摇着聂飞儒的脖子:“就撒谎就撒谎!你能把我怎么样?”

  说闹着,进了聂飞儒的房间。聂飞儒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兰兰:“你先喝两口水,什么也别说……你为什么到这儿来,我比谁都清楚。”

  聂兰兰把矿泉水瓶从嘴上拿下来:“这天底下,爸,只有你最了解我,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聂飞儒:“十天之后。”

  聂兰兰瞪了父亲一会儿:“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航空公司管得特别严,我请个假不容易……”见父亲不说话,音量降低了,“你们这儿离市区那么远,而且还下着雨……再说,我和他有半个月没见面了,再说……”

  聂飞儒温和而有力地打断她:“再说什么再说?再说我就骂你!”

  聂兰兰撅起了嘴:“破一次例吧!爸,求求你了!”

  聂飞儒:“乱弹琴!求我干吗?求我当众出洋相啊?……我这儿忙得一塌糊涂,你跑来给我添什么乱啊?”

  聂兰兰小声还嘴道:“这又不是上前线打仗,看你搞得神经兮兮的,不就是输了几场球嘛。”]

            (9)

   [训练场。一堂训练课结束,老贺和队员们挤在场边的遮雨蓬下饮水。老贺问身旁的教练组人员:“老聂呢?”

  答:“回宿舍了,听说他女儿来了。”

  老贺:“哦?”

  一旁的几个队员也听到了这话,传给大李听,大李顿时神色不安,不住地往宿舍楼那边望。

  老贺想了想,扭头叫:“大李!……大李!”

  大李快速跑过来。老贺一本正经的:“你现在赶快去聂导的宿舍,有事找你!”

  大李“哎”了一声,兴奋得冲进雨中就跑。]

   [聂飞儒宿舍。聂飞儒:“兰兰,我再给你五分钟时间,你自己开车回去……呶,这是我的车钥匙。”

  聂兰兰不接:“那么大的雨,我回不去。”

  聂飞儒:“听话!”

  聂兰兰:“不听不听就是不听……我来看看你总可以吧(说着嬉笑着上前摸摸父亲的胸和肚子),你现在血压高,胃又不好,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做女儿的当然心疼啦。”

  聂飞儒把车钥匙硬塞进女儿手中:“你再不听话,我要生气了!……你想想,全队四十几号人在这儿训练,今天你来了、明天又是谁的女朋友或者老婆来了、后天又是谁的父母或者亲戚来了,我这训练营成何体统!”

  聂兰兰娇嗔道:“我又不是你的队员,你别老是对我凶巴巴的……”话没说完,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聂飞儒问:“谁呀?进来。”

  大李推开门,穿着守门员长袖训练服,全身都已湿透,衣裤上全是泥巴,头发滴着水粘在前额上,局促不安。

  聂飞儒吃了一惊,把女儿拨开,训大李:“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大李:“贺导说您找我有事……”

  聂飞儒:“胡说!我没找过你!”

  大李很委屈:“那……聂导,我回去了……”

  聂兰兰急呼:“大李!你先别走!我爸没找你,是我找你!”

  大李停在门口,聂兰兰跑过去揪住他的衣袖,掏出手帕踮着脚跟给他擦脸,爱怜之情溢于言表。

  聂飞儒怒斥大李:“你还站着干什么?!快给我回去!”

  大李转身走,聂兰兰仍揪着他的衣袖不放手,大李只好又站住。聂飞儒见状,怒从心头起,抄起一个玻璃茶杯摔在地上,大喝道:“回去!”

  大李挣开聂兰兰,猛跑着走了。]

   [聂兰兰面如死水,一声不吭地从自己带来的包中往聂飞儒宿舍的书桌上掏东西,全都是一些营养滋补的饮品。聂飞儒在一旁吊着脸看着她。聂兰兰把父亲塞给她的车钥匙也放在桌上。]

   [聂兰兰迎着镜头疾步走着,穿过走廊,走下楼梯,毫不犹豫地走进雨中,(镜头运动着对准她的面部始终没有中断)很快,她的头发和衣服被雨水浇得渐渐湿了。(片尾曲《伤心FOOTBALL》的旋律淡入)她开始抽泣。雨水和泪水使她的面容一片狼藉。聂飞儒站在小楼大门的门口,手里提着把伞,可是已经追不上女儿了,脸色阴沉地目送女儿在雨中走远,却没有开口喊她。]

   [(《伤心FOOTBALL》继续响着)大李发狠地在雨中反复练着扑球动作,密集的雨线里,他的面容看上去有点扭曲。守门员教练发完了所有的球,向他喊停。他抱着最后扑住的那只球,翻身爬在湿漉漉的草地上,额头枕着球,大口喘着粗气,身心俱疲。(特写:额头搁在皮球上的大李的脸,双目紧闭,鼻尖向下滴着水)一只手伸进镜头里摸着大李的后脑勺摇了摇。这是关子雄的手,他把大李拽起来,并肩向场外走去。]

            (10)

  [宿舍淋浴室门口。小顺子和大李已经冲完凉,脖子上挂着毛巾,只穿着运动短裤一起走出来。小顺子搂着大李的肩:“怎么了,没见着女朋友?”

  大李点点头。

  小顺子:“聂导这人就是这脾气,你别伤心,你把聂兰兰约出来,你晚上翻墙头出去!”

  大李:“那要被聂导抓住,他还不杀了我?”

  小顺子:“你别让他抓住呗!”

  关子雄从后面插了一把声音进来:“小顺子,你他妈就不教人学好!你这不是害他吗?”

  小顺子阴阳怪气地说关子雄:“队长,你结婚了有老婆,就像球场上有球门,你射起门来当然不着急了,我和大李兄弟是光棍儿,我们的想法你不懂!”

  关子雄在小顺子的屁股上踢了一脚:“你小子什么时候离开过女人?让大李跟你这种家伙在一起,早晚要被你带坏!”

  小顺子笑道:“我这是在帮助他成长!”]

   [聂飞儒在夜灯下盯着桌上女儿留下的一堆物品发呆。老贺边看着录象边整理笔记,见聂飞儒还在愣神,数落了几句:“你呀,太有点小题大做了,不管怎么说,兰兰是个女孩子,你总不该下着雨把人赶回去吧。”

  聂飞儒没答腔,拿起桌上的东西看了看,半晌才说:“我说,等一会儿你把这些东西拿给大李吧。”

  老贺:“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给你买的。”

  聂飞儒瞪了老贺一眼。]

   [(一阵不很激烈的打击乐回荡在黄河队基地会议室里)“……每个人都有无穷无尽的潜能,这些潜能深藏在你的心里,就像一座没有喷发的火山。”一位西装革履、和蔼可亲、精神抖擞的A讲师,举止生动地站在会议室的讲台上向队员们演讲着,(他背后白板的题头位置,写着:“成功之路·潜能培训营”几个字)“这座火山,是你心中的一个巨人!能不能唤醒这个心中的巨人,意味着一个人一生中究竟能不能取得很大的成就!……”培训师的演讲极富感染力。]

   [聂飞儒和老贺在楼梯上快步走着,手里都拿着笔和记事本。聂飞儒:“……这些潜能培训老师,都是俱乐部花了高价请来的,他们传授的成功学是门新学问,咱们也得好好听听。”

  老贺:“我听说成功学在美国挺流行的。”

  聂飞儒:“可不是嘛,美国NBA的大部分球员和教练,都接受过成功学的培训。据说,这种课对培养人的自信心很有帮助。”]

   [(同一支授课时的伴奏音乐)A讲师语调和善而幽默,对球员们侃侃而谈:“……什么是成功学?如果联系到大家的职业,打个比方简单地说,足球意义上的成功学,就是研究足球场上的人,也就是在座的各位,在足球比赛这样一个创造性的人生活动中,如何实现目标,如何达到目的的一门应用科学。换句话说,这是一门研究成功的发生和发展规律的学问。再换句话说,对于在座的各位职业球员来说,老师今天在这里所讲的成功学,其实就是一个帮助大家在足球场上,更快地克服困难,更好地实现目标,更多地把球射进对方的大门里,从而战胜对手、获取胜利的秘密武器!……”

  讲台下,球员们被讲师的演讲吸引住了。坐在最后一排的聂飞儒和老贺也听得聚精会神。]

   [基地大院门口。几名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记者试图说服两名穿制服的门卫进入大院采访。门卫坚决不从,双方发生争执。]

   [会议室。A讲师:“……在球场上,要不断地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要相信自己是最好的!要相信自己是最棒的!要想象到无数观众在为你欢呼、为你喝彩!他们愿意成为你的崇拜者和追随者!(课堂背景音乐:喧闹的球场欢呼声和球迷歌声)(听课队员们显得热血沸腾的脸庞)……在你悲观绝望或者进攻受阻的时候,你更要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无坚不摧的成功者和胜利者!”A讲师手指着队员们,以十分夸张的口吻大声说道,“……在这种时候,只要你愿意,你就是那个如入无人之境的贝利!你就是那个出神入化的马拉多纳!……”]

   [被堵在基地门口的记者们不甘心离去,其中一人在用手机给同事打电话:“……我来了几次都进不去!他们从球员到教练的手机全都关了……他们这次训练很奇怪,连续几天了在场地上都看不到人影,不知道他们窝在房间里搞什么鬼!”]

            (11)

   [黄河队基地会议室。室内的窗帘全拉死了,没有开灯,光线很暗。室内的桌椅被搬到了一边,地下铺上了绿色的地毯,所有球员包括聂飞儒和老贺以及队内其他听课的人员,都脱了鞋盘着腿端坐在地毯上,双手扶着双膝,眼睛全都闭着,一个个活象打坐的和尚。]

  [(此时在室内萦绕着的乐曲充满梦幻意味)一个极其轻柔的像幼儿园阿姨似的女声如诗如梦地通过麦克风流淌出来:“……还记得自己的童年么?还记得儿时的伙伴和那些数不清的童话么?还记得少年时想做总统、想做英雄、想做将军、想去太空旅行、想长生不老的梦想么?……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因为失败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因为成功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坐在你身边的人,他是谁呢?他是熟悉的人,还是陌生的人呢?他是亲人,还是敌人呢?他是爱护你的人,还是拖累你的人呢?他信赖你么?你信赖他么?……你们有同样的欢乐和烦恼么?你们有同样的光荣和梦想么?他伤心的时候,你难过么?他开心的时候,你高兴么?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你会想他么?……你已经有多长的时间没有像此时此刻一样,静静地、静静地想一想这些了呢?……”]

   [基地门口。受阻于门卫的几名记者开始着急上火。一记者气呼呼地对门卫说:“我采访黄河队快十年了,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粗暴的对待!……你去把聂飞儒叫出来,你看看他是怎么对待我们的!”

  门卫说:“对不起,我不能离开岗位!”

  该记者:“不就是几堂训练课嘛,有什么密可保啊?……搞得神神怪怪的,怪不得你们最近老输球呢!”

  门卫还是不为所动。]

   [会议室。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吊灯、壁灯、射灯交织在一起,灯火辉煌。一支雄壮的曲子高奏着。室内所有的人都在猛烈地鼓着掌,掌声雷动。讲台上,一袭红色西装裙的女讲师亭亭玉立,也在使劲地拍着手掌(女讲师年约三十四、五,长发落肩,亲切可人,手中拿着无线麦克风)。]

  [讲台白板上,多了三块贴上去的字牌,每块字牌上分别有一个绿色的英文字母,组成“PMA”字样,在其下部,用手写着汉文注释:“(积极心态)”。]

  [女讲师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拿着麦克风笑容可掬地说:“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奇迹!我们是为了成功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也许有的同学刚刚走进这个课堂的时候,心里充满怀疑,可能会想到:我从小到大,已经受过了各种各样的教育,积累了各种各样的经验,难道我还要接受别人的培训和教育吗?难道我还要像小时侯一样,再一次走进课堂吗?……在这里,老师首先要给各位同学讲一个真实的故事……”]

  [(女讲师的声音淡出)(音乐未停)(叠画:女讲师授课的画面渐渐隐去,黄河队员在训练场上带球奔跑的慢动作画面淡入)]

  [(一组慢动作:骄阳似火,许多队员干脆光着上身参加训练,身上的汗珠密密麻麻的;指挥训练的聂飞儒同样汗流浃背,湿透的恤衫贴在身上)]

  [(叠画:一轮在地平线上刚刚升起的硕大而鲜红的朝阳淡入)(叠画:以朝阳为背景,几排队员们背影的剪影。镜头在这些队员的前后左右MTV式循环漂移和游动。)队员们彼此间手拉着手,在朝阳辉映下神情肃穆亢奋。]

  [A讲师背靠朝阳,面向队员们大声领读:“在太阳升起的地方!”

  队员们齐声吼:“在太阳升起的地方!”

  A:“我对伙伴们说!”

  队员:“我对伙伴们说!”

  A:“我们是成功的集体!”

  队员:“我们是成功的集体!”

  A:“我们一定会成功!”

  队员:“我们一定会成功!”

  A:“在太阳升起的地方!我对自己说!”

  队员:“在太阳升起的地方!我对自己说!”

  A:“我一定要做一个成功的人!”

  队员:“我一定要做一个成功的人!”

  A:“我一定会成功!”

  队员:“我一定会成功!”。

  (A在反复领读。一旁,聂飞儒和老贺以及其他教练员也情不自禁地大声跟读着,他们的手也相互紧紧地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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