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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慧一连熬了三个晚上,终于用毛线织出了一条围巾。 还是上高中的时候,看见母亲每个冬天快到来的时候,都要为父亲还有自己织出漂亮的毛衣,司马慧便对织毛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哭着喊着要母亲教自己。 后来,司马慧还真学会了。她的第一件作品便是为自己织了一条色彩丰富、构图巧妙的花围巾。作品一出世,立即就把父母给“震”了。父亲笑呵呵地“嘲笑”着母亲说:“你看看,咱女儿可是苦干加巧干;不像你,只会苦干,没有创新……” 司马慧曾经想过去商场为彭一峰买一件生日礼物,可是,她最终还是从家里的衣柜里翻出了那付自己已经好多年没用过的毛衣针。 在商场五颜六色的毛线架上,司马慧选中了银灰色的那一种。她觉得彭一峰的气质与银灰色很是相配——虽然,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在又买了一小卷亮闪闪的细银线之后,从星期一晚上开始,她便一点一点地编织起来。 手指在围巾只织出了不到五公分长的时候,就已经被毛衣针磨疼了。她用冰箱里的冰块敷了敷,又坚持着织下去。 整整三个不眠之夜,柔和的灯光下,静静的屋子里,靠在床头的司马慧就那样不停地织着。这是她第一次为一个男人织着围巾;她又始终觉得自己编织的不仅仅只是一条围巾——仿佛心中美好的愿望与憧憬也被她用毛衣针,一针一针地编织着…… 司马慧甚至不知道此时的美国究竟是什么季节,她知道她所处的北京,冬天就要到了,围巾将会抵挡那干裂的寒风。 终于,在又一个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候,一米多长的围巾织完了。司马慧起身下地,把织好的围巾拿到洗手间用洗发水洗了好几遍,又用吹风机把它吹干…… 用手摸着那柔软的围脖,蓬松的绒线划过手心时的那感觉,让司马慧的心底里像流淌着一条潺潺的小溪——恬静、清澈、舒缓而温馨…… 星期五一整天,彭一峰除了在报社和李子、阿刚几个交代工作之外,就没干别的,光接电话来着。 父母、过去的同学、朋友打来祝贺生日的电话,三言两语地就说完了,可罗亮、谢玲三番五次打来的电话,一说就是十几、二十分钟——谈话的内容都集中在生日Party怎么开?在哪儿开?几点开?请谁来?这几个问题上。 在上述每一个问题上,光罗亮和谢玲两个人便设计出七八套方案,最后,彭一峰索性以“我过生日听我的”为理由,敲定了全部存有争议的事宜——“晚上六点半,都到我那儿,自己做饭吃;除了基本的五名成员之外,考虑到为活跃气氛,再把会唱歌的程洋请上……就这么定了!再争下去,我到了三十岁也过不上二十八岁的生日啦!” 下班回家的路上,彭一峰开车先去了趟超市,买回了鸡、鸭、鱼、肉、蛋以及多种蔬菜和调味品。 到了家刚像鬼子进村之前,老百姓坚壁清野似的把屋子胡乱收拾,“第一个鬼子”——罗亮便拎着一个硕大的生日蛋糕盒,夺门而入了。 “我都打电话布置好了。”进了屋,罗亮把蛋糕往冰箱里一塞,向彭一峰通报道:“他们四个先集体在奥体东门接头,然后由怡静统一把人带来。” “没事吧,兄弟。我怎么听着像我党召开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似的啊?”彭一峰开玩笑地说道。 实际上,罗亮刚才说的“就怡静认识你这儿”,让彭一峰心头有一丝瞬间的慌乱。 他心理清楚,除了怡静来过自己的安乐小窝之外,谢玲来过,司马慧也来过——两个人分别都是在深夜里进门,又同样在清晨悄然离去…… “开门!一个帅哥携三个丑妹驾到啦!”彭一峰的思绪被门外程洋的一声断喝,刹时打断了。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同样拎着大包小裹的四个人一进门,便冲彭一峰一通祝贺。 “我靠!一峰,房子不错啊?”程洋屋里屋外巡视了一番,大发着感慨:“等回头我要是约了‘蜜’没地儿,就这儿了,啊!” “没问题啊!不过,能让我看现场直播吗?”彭一峰的话,让屋子里的笑声连成了一片。 “快点动手做饭吧!我和怡静忙了一天,早就快饿死啦!”谢玲的话立刻得到了众人的积极响应。 “反正原材料一峰都准备好了,怎么着?咱一个人炒一个菜怎么样?”罗亮开始了组织协调的工作。 “好!我做一个大菜,名字就叫——糖拌西红柿!”程洋像是生怕会被别人占先似的,抢着喊道…… 罗亮、谢玲、怡静组成的“第一战斗小组”先冲入了“厨房阵地”。客厅里,程洋翻出一摞影碟,对着VCD机和电视换来换去,嘴里还不停地自言自语:“怎么也没个‘三级’什么的啊?” 司马慧则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她想到那一次,就在这间不大不小的房间里,黑暗中,彭一峰轻缓地为自己讲了那个动人的《玲子》的故事…… 司马慧无意间发现了面前茶几下面的一大摞码放整齐的杂志。她从中轻轻地抽出了最厚的那本。封面上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孩形象,首先映入眼帘,然后便是封面上的那一行字体——《内田有纪写真集》。 看着写真集里那个留着和自己现在一样的短发,有着和自己酷似的眼睛、鼻子、嘴巴甚至牙齿的内田有纪,司马慧的全身像过了电似的一阵一阵微微地颤抖着…… 她微笑着轻轻地把写真集插回到它原来所在的地方。然后,又把最上面那几本印刷精美的《电影世界》杂志拿到茶几上…… 罗亮做的“干烧鱼”、谢玲做的“宫保鸡丁”、怡静做的“香菇菜心”,散发着阵阵的喷香,被陆续从厨房端出来,摆上了桌子。 “司马,该你啦!”谢玲解下围裙,往沙发上的司马慧怀里一扔。 “好啊!”司马慧放下手中刚翻看了几页的杂志,走进了厨房。 “司马,你想做个什么菜?我是专门负责打下手的。”厨房里,彭一峰已是满头大汗。 司马慧从碗柜架上拿起几张纸巾递到彭一峰手上,示意他擦擦汗。“我就做一个‘茶烧肉’吧,是跟我妈学的。”说着,司马慧便开始拿起菜刀在菜板上切起肉来。 “你手怎么啦?”彭一峰不经意间发现司马慧的几个手指尖又红又肿。 “啊,没事。”司马慧的脸上荡漾着笑意,摇着头说道。 “司马,用不用帮忙?”在屋里抽了根烟缓了一会儿的罗亮,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不用了,谢谢。你也累了半天了,有一峰当我助手就行了。”司马慧停下手里的菜刀,冲站在门口的罗亮笑着说道。 厨房里,就剩下了彭一峰和司马慧两个人了。屋外,罗亮、谢玲、怡静、程洋几个人聊天时发出的开心的笑声不时传来。 “茶叶”、“酱油”、“盐”、“糖”……司马慧不断地小声向身边的彭一峰发出着指令——就像是一位正在做手术的主治医生,对忽视不断说着“手术刀”、“止血钳”、“镊子”、“针”…… 在按照要求准确地把所需的佐料递过去的时候,彭一峰情不自禁地偷看了几眼司马慧。专心做菜的司马慧,脸被灶火蒸得红扑扑的,却始终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麻利而有条不紊地应对着眼前复杂的“烹饪形势”。 司马慧这副“家庭主妇”的样子,是彭一峰以前从未感知过的。有一瞬间,他甚至在心底里怀疑地问着自己:她是谁?真的是司马慧? “不好意思,一峰。帮我挽一下袖子好吗?”司马慧突然转过身,向彭一峰伸出了两只油湿的手。 彭一峰愣了愣,说:“咳!我还以为你让我给你带上手铐呢!” 彭一峰开始轻轻地挽着司马慧衬衣的袖子,手无意间触及了她那白皙而细瘦的手腕,这让他的思绪瞬间飘离了…… “哎,你还要挽到哪儿去啊?”司马慧一双眼睛望着彭一峰,轻声地说道。 彭一峰笑了,他才发现那袖口已经快被他挽到司马慧的胳膊肘了…… “干杯!”、“干!”……菜全做得了,六个人坐在圆桌前,纷纷举杯。 “把灯关了!点蜡烛!懂不懂制造气氛啊!”程洋事还挺多。 “灯关了,你也别琢磨着想干点嘛。”彭一峰挤兑着程洋。 “今天,我们首先祝一峰二十八岁生日快乐!”罗亮大声把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压下去,站起身郑重其事地说道,“再有就是祝贺一峰不日启程赴美留学。总之,双喜临门,实属可喜可贺”。 罗亮文绉绉的说话,又引来一片掌声和笑声。 “感谢弟弟妹妹的光临。”彭一峰环视了一圈,“其实,今儿的聚会不应该只祝贺我一个人,你像怡静录音的成功,也值得我们向她表示祝贺,是不是?” 未等众人做出反应,程洋便先跳了起来:“怡静录音?!录什么音!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哈!哈!哈!……”看着程洋那茫茫然又急火火的样子,剩下的人笑得早已前仰后合了…… 窗外的月光,不知不觉流进屋子;烛光映红了六个年轻人青春的脸庞。 “Happy Brithday to you,Happy Brithday to you……” 正餐结束,面对插满了二十八根燃烧着的生日蜡烛的大蛋糕,《生日快乐》——这首全世界最流行的旋律以男女小合唱的方式唱了起来。司马慧、罗亮、谢玲、怡静、程洋五个人齐声拍着手,微笑着把目光一同投在了彭一峰那张涨红了的脸上…… 在歌声、掌声、笑声萦绕下,彭一峰激动之中,不住地一遍又一遍地小声说着“谢谢!”、“谢谢!”、“谢谢!”…… 蜡烛吹灭了,蛋糕分吃了,可快乐的气氛还是那么浓浓的。 “唱歌!唱歌!”半醉的程洋大声嚷嚷着。 “同意!”谢玲喝得也有点半高不高了,“我去把吉他拿来!”说着,她便光脚跑进了彭一峰的卧室。 “还有吉他?谢玲眼真‘贼’!我怎么没发现?”程洋兴奋地说。 “我提议,首先请怡静为大家演唱她刚刚录制完成的新歌,好不好?”司马慧说着便带头鼓起掌来;罗亮也大声附和着:“好!我还没听过呢?怡静,快点!” “我唱可以,不过,第一,谁为我伴奏呢?”怡静大大方方地说道。 “我呗!”彭一峰举起手,主动请战,“第二呢?” “第二,就是程洋必须把耳朵堵上,不许听!” “为什么?啊?为什么?好歹哥们儿在国内歌坛也是介于二流三流之间一‘腕儿’啊!这不是欺负人吗?!”程洋委屈得都像快哭了。 “怡静跟你开玩笑呢!”彭一峰笑着安抚着程洋,“不过,你必须保证不能大声喧哗!” “那我默默地哭泣,行不行?”程洋一脸认真地问道。 好久没有弹吉他了,手上的茧子早已没了。当年在大学里,彭一峰可是个吉他高手。从谢玲手上接过琴,彭一峰先仔细地调了调音。 片刻之后,彭一峰看了一眼对面的怡静:“怡静,我开始了。” 歌曲的前奏缓缓地从彭一峰拨弄的琴弦中流淌出来,屋子里也瞬间安静下来…… 我常常在火热的阳光下 感到一丝彻骨的寒意…… 怡静优美的歌声伴着彭一峰的琴声充满了整间屋子——没有人说话,没有人鼓掌,甚至没有人动一动……仿佛这一时刻,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已经被那动人的旋律淹没了、吞噬了、融化了…… “操!哥们儿还真哭了。”歌声飘远之后的沉寂中,程洋用手背擦着眼角,幽幽地说道…… 自打怡静完了那首《我知道这世上感觉孤独的人不仅仅只有我自己》之后,一峰的生日Party基本上便成为程洋的“个人演唱会”了。 一个来小时,程洋抱着吉他就不撒手了——“哥们儿再给你们唱一首更好听的!”程洋每唱完一首歌,不等别人做出反应,他都会抢先来这么一句。 “不行了,十点了,罗亮该归队了。”彭一峰看了看表,提醒着众人。 “罗亮,请假成不成啊?今儿多难得啊!”程洋赖赖叽叽地说道。 罗亮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样吧。”彭一峰把吉他从程洋的手里夺过来,“我们六个人最后再合唱一首《明天会更好》,然后依依不舍地告别,好不好?” 程洋足张罗了有三分钟的时间,才把每一句歌词平均分配到每一个人的头上。当然,难度最大、也最出彩儿的几句,他还是很“谦虚”地留给了自己。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在彭一峰伴奏的琴声中,怡静打响头炮。 “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罗亮第二个出场。 然后是司马慧、彭一峰和谢玲。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的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程洋最后一个闪亮登场,嗓音不仅浑厚,还刻意带着颤音加以共鸣。 歌曲渐渐地进入了高潮,气氛也同步地达到了高潮。 彭一峰用力地弹着琴,程洋、罗亮分别掏出打火机,点燃,举在半空有节奏地挥舞;司马、谢玲、怡静也手拉着手,举起来,随着身体左右摇摆……六个人一同合唱出了也是彼此共同的一份心愿—— “……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本来副歌已经按规定重复唱了三遍了,歌的最后一句高音也被唱出来了,但似乎每个人都不希望彭一峰把伴奏的琴声停下来,于是,彭一峰只好不断地弹下去,那忘情的歌声也因此而经久不息…… 终于,彭一峰还是罢手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好了,今儿就到这儿吧。”他放下手中的吉他。 “给,一峰。”罗亮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精美的礼品盒,递给彭一峰。 接下来谢玲、怡静、程洋也各自把事先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 “谢谢了。等我从美国回来,再送你们一人一件礼物。”彭一峰说着便要穿上外衣。 “干嘛?不用你送,你也够累的了,我们自己打个车就行了。”谢玲连忙阻止彭一峰。 “就是!我送怡静,然后……”程洋说。 “我自己走。”谢玲朝司马慧挤了挤眼。 “那我就送司马吧。”罗亮跟着说道。 “一峰,这几本《电影世界》借给我看看行吗?上面国外的人物摄影挺棒的。”司马慧没忘了自己的专业。 “拿去吧。反正留我这儿看完也就完了。”彭一峰笑着说。 司马慧拉开书报,把那几本杂志装进去的同时,转过身去,背向众人,又从书包里拿出用报纸包着的一样东西,轻轻地放在了沙发上的角落里…… “司马,你今儿做的‘茶烧肉’真的挺好吃的,比我们队食堂大师傅做得都香。”出门上了一辆出租车,与司马慧并排坐在后座上的罗亮说道。 司马慧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仿佛在想着心事。 罗亮似乎并没有发现司马智慧的心不在焉,还在兴致勃勃地回味着刚刚结束的Party,“怡静唱的那首歌真不错!一峰词写得也好。估计这首歌一红,我们队那帮小子又会被怡静迷住了。” “是吗?”司马慧仍然没有太多的回应。 “对了,司马,你给一峰送了什么生日礼物?我没注意。”罗亮随口问道。 “嗯?”司马慧微微一惊。 “噢,没什么,一峰也不会在乎的。”罗亮笑了笑说。 不到十分钟,出租车便开到了司马慧家的楼下。 司马慧迅速开门下了车,罗亮刚想跟着下来,却被她止住了。 “罗亮,你别下来了。谢谢你送我,你抓紧时间回队吧,别迟到了。” 出租车调了个头,急速开走了。车里,罗亮回过头,看着司马慧在路边挥手的身影,一点一点脱离出自己的视线…… 众人散去之后,彭一峰便开始一个人收拾杂乱的桌椅、碗筷。 “二十八喽!”在厨房刷锅的时候,彭一峰笑着自言自语道。 一切拾掇停当之后,彭一峰便一头扎在卧室里的写字台上,铺开稿纸,写了起来。 这已经是他连续第四晚“开夜车”了。为了减轻自己不在的两个月时间里,李子、阿刚他们的出报压力,彭一峰决定抓紧出国前的这段时间,写篇题为《中国足球世纪末反思》的文章——从体制、机制、教练、球员、青少年培养、裁判、俱乐部经营、球迷心态、新闻报道等多个方面,全面反映中国足球的现状、提出所存在的问题和解决的方式。 彭一峰计划写三万字,这样每期三千字,连载十期,至少可以填充足球周刊四分之一的版面。等这篇长文连载完了,自己也该从美国回来了。 夜深人静,笔和稿纸之间磨擦出的“沙沙”声是屋子里惟一可以听见的声音;几个小时之前那开心热闹的生日聚会就这样从彭一峰的头脑中淡淡抹去了——虽然,他在心底里也曾希望那一刻的歌声与欢笑、情谊与真诚能够永驻凝固下来…… 此时此刻,回到家中的司马慧靠在床头,她的目光不时地落在床头柜上的电话和手机上。她在等待着电话或者手机铃声的响起;她想象着彭一峰会在电波中对自己说:“司马,你送给我的围巾我看到了,是你自己织的吧,真的很好看、很漂亮……” 然而,电话、手机一直静静地待在那里——仿佛它们早已随着深夜的来临进入了梦乡…… “唉——” 司马慧拧灭了床灯,轻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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