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大革命时期有个著名的笑话，自拿破仑逃出科西嘉岛至第一帝国复辟，当地报纸每天的标题依次为“疯子出了笼”、“叛军已经登陆”……“皇帝陛下回到了忠于他的巴黎”。报纸是靠发行量生存的，为了吸引读者，自然是拣大家爱听的写。

　　比如中央电视台直播德甲、意甲，本身有收视率的要求，然后才有广告，才有收益，市场经济了，这本无可厚非。黄健翔在解说中只把法兰克福当国安也没关系，主持人完全可以有自己的好恶，有自己的倾向，那种一碗水端平，永远不疾不徐，不痛不痒的温吞水正是大家所厌倦的。可是不知不觉间，人们被黄健翔煽动起来，不喜欢杨晨的也喜欢上杨晨，不看德甲的也看了德甲。其实大家关心的是中国球员在世界顶级联赛中的表现，爱屋及乌，归根到底关心的是“中国”二字。

　　许多家报纸自此将杨晨当作了一大卖点，竞相夸耀最新消息、最权威观点。有的派人到德国去，有的成天盯着打电话，这里面就犯了新闻学的一大忌讳：没有人敢对杨晨说一个不字，无论他对不对，也没有人关心他错没错。仅从情理上说，你昨天还在打电话问第一手资料，今天就在报纸上大肆批评，明天那电话还打吗？所以就在传播学上形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德国传媒众口一词地批评杨晨，而中国传媒众口一词地批评马加特。所谓孩子是自己的好，在这里达到了极限。

　　但是我们不能不客观地说，我们很有可能是错的，因为这里一切都是间接消息，而德国媒体是直接采访的结果。俗话说，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仅仅从杨晨(当事人)这里听到片言只语的一面之词，就作出马加特整人，施拉普纳也没起好作用的结论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吧？

　　事实上，关于杨晨因病不能上场而激怒教练、遭致停赛处分一事，从情理上说，肯定是杨晨的错。因为他从小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书本上、电影里受的都是“带病坚持工作”、“轻伤不下火线”教育，在球队最需要的时候必须不讲条件地挺身而出。黄继光在舍身堵枪眼之前已经身披数创，几乎爬不动了啊！杨晨不过是感冒，假如教练重视你的长期运动生命，不搞竭泽而渔，那么你自然可以去休息。但让你上场，就说明你能上场，最多确实状态欠佳再换下来嘛，那可不能怪你吧？

　　但杨晨选择了我有病，我踢不了的态度一口回绝。起码是带着情绪说的，否则不会把马加特的情绪激起来。这时候，生活中的杨晨与我们传媒里的杨晨就已经“分身”了，要想识别前者变得越来越困难。而杨晨是否在国内舆论的强大支持下浑然忘我了呢？

　　真正支持杨晨的有多少？其中真正了解杨晨的又有多少？传媒有传媒的目的，有自己的任务，慷慨激昂中既迎合了中国球迷的虚荣心，又拉近了与杨晨的距离，可是，如果杨晨轻信了这一点，难道不是被咱们自家人害了吗？

　　保持距离！就让我们远远地看着杨晨吧，这小伙子一个人在异乡、在激烈的竞争环境中打天下殊为不易。我们关注的目光已经足够了，过犹不及，千万别添乱。即使他摔倒了，自己也会爬得起来，不需要别人教他撑哪只手、迈哪只腿。时下新闻竞争固然市场化，可是作为记者、作为编辑，我们是否有时迷路呢？□虎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