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队出线的欢娱可以让我们暂时忘掉一切,忘掉中国队在亚洲的实际排位,更忘掉中国队在国际足坛的真实排名。人们欢呼说,中国今天可真是三喜临门啊,申办奥运成功了,入世基本定局了,足球再冲出亚洲了,喜上加喜!诚然,冲出亚洲是一个标志,但它与承办奥运是两回事,那表示的是一种综合国力;与入世成功也不一样,入了就入了,不会在四年后再掉出来。但是足球进一次世界杯只是一次,我们不但不敢说下一届能打成什么样子,就连这一届能打成什么样子也是不提起还则罢了,提起来泪洒江河。
中国队拿什么去打世界杯?这可真是个问题。米卢能否神奇依旧?
日前沈阳球迷搞了一个声势浩大的签名活动:“博拉您别走!”长长的横幅就挂在绿岛酒店里中国队训练的足球场边,每天都有球迷走近前添上自己的名字。挽留米卢,出于的往往是一种“人得讲点儿良心”的朴素的报恩感情。在中国人的传统道德观念中,最无理的事情就是“飞鸟尽,良弓藏;狐兔死,走狗烹。”像米卢同志这样为十强赛立下大功的英雄豪杰,是没有任何理由炒掉的。
但是,足协其实有一万个理由炒掉米卢。万分之一:为了中国足球的长远利益,我们宁肯冒小组赛三战全负的险,也要给国产教练一个锻炼的机会。从前传媒总说足协急功近利、只知道要眼前利益,现在人家不急功近利了,总该没话说了吧?万分之二:中国足协又请来了一个比米卢更狠的角色——创造了凯泽斯老滕神话的雷哈格尔,人家也是个专门带弱队创造奇迹的“乡巴佬”。万分之三……现在就不分清红皂白地一定要把米卢留下来,多少有借酒浇愁的意味在里面,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过,守候在绿岛的一位沈阳的哥倒是说出了一句大实话:“米卢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不信再重新打一把小组赛,还是这几个对手,看看中国队还能不能提前两轮出线?”确实如此,到世界杯上,对手已经翻了几个档次上去,而米卢的神奇只在同档次或低档次的对手身上能应验,到2002中国队根本就指望不上它。
米卢可以留,前提是看我们想要什么,决不能指望他继续神奇。中国队有几套阵容?
说起阿富汗的战争,几乎所有人都为即将飞往塔什干的中国队捏着一把汗。不过,中国足球职业化搞了8年,最大的收获就是我们可以随便再组成一支实力并不差多少的国家队来。比如以李金羽、曲圣卿、李毅为前锋,王鹏、姚夏、张效瑞、肇俊哲、阎嵩为前卫,以季铭义、张卫华、黎兵、魏群为后卫……等等,中国队还是可以再组一套阵容去打世界杯。阵容的可选择性并不是说我们节外生枝地又来挑剔米卢的用人标准,而是说明这样一个现象:十强赛的中国队真的不是中国球员中最合理的配置与最得力的组合。在个别位置上与个别球员上,批评之声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那么从十强赛到世界杯之间的3、4个月里,无论米卢是否续约,还是另请高明,中国队都面临着一个重组的问题。当然早已确定的基本阵容可以不动,但个别位置、个别人却是非动不可的。像我们上文所述“第二阵容”里的一些球员以及我们没能全部点出的一些优秀选手,完全有资格入选国家队,这种情况也许在巴西队里表现得更明显一些,他们可以组成几个国家队,还全是亮得耀眼的星们、腕们。同样,尽管中国队相形之下都是三流选手,但也可以有多种组合的可能。
老话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中国队里必须保持着一股危机意识,谁也别以为自己端上了铁饭碗,竞争仍在继续。岗位竞争必须从33人而不是11人开始,不是只有到了上场的时候才应该竞争的。保持压力,也就保持了动力。说的再直白些,即使米卢最终其实并没变任何人选,可是在过程中也应该天天喊着要考察新队员,这种鞭策作用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中国人期待什么?
千辛万苦冲进世界杯的中国足球在圆梦的同时也提高了中国人的胃口,许多人忽略了中国队其实是32强中最弱的一支队这样一个事实,现在就已经盲目地追捧起16强的宏伟蓝图来。这种过高的期望值对于中国队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要我们认真地研究过世界杯的分组抽签原则就会明白,想冲进16强,究竟是怎样的春秋大梦。
世界杯的分组原则历来是照顾强队而不是弱队(何况人家也不会再任由张吉龙摆布)。为了让比赛更精彩,让真正的强队在最后的4强或决赛中相遇,因此总是先把最有希望的队伍列为种子队,按档次分成4个级别,依此抽签,抽的只是一个组别,档次却是早已确定的。最弱的8支队中,日、韩两队因是东道主,享受“破格录取”当种子队的特权,其余5个与中国队一道分在6个小组里,直到世界杯结束我们也不会与它们相遇,那么中国队所要打的三场比赛都将是在完全占下风的形势下去做一种“死里逃生”式的挣扎。上届十强赛,有些队员下来后就说,不是我们想龟缩后场、密集防守,而是对手压得我们根本就出不来,不知不觉就缩到门里去了。在过大的实力差距下,我们根本不可能指望奇迹。
米卢率领中国队与南斯拉夫队、拉齐奥队等高手过过招,每一次都被打得很难看,又有哪一次是我们不想赢的?期待与现实毕竟是两回事,说中国队不行只是清醒而非不爱国。看中国队去打世界杯,就如同看电影《甲午海战》,从感情上说我们希望邓世昌撞沉吉野号,可是从理智上说,我们知道这种蛮干并没有什么取胜的可能。
打进世界杯,不是中国足球的全部。打完世界杯,日子还长着呢,还得过。如果我们以“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去从容应战,反正打不过,能学到多少算多少,或许还有意外的收获。反之,现在就把16强惦记上了,则到时候很容易就中上大奖——蝉联“最没出息队”的荣誉称号。话粗理不粗,真的。方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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