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王朔:便秘是一种毛病
我们该把10月19日晚上出现在塔什干的“中国国家队”叫作什么队才合适呢?按我的想法应该是“中国三队”,但比赛刚一结束唐螂老兄与我通话,笑不住口地说,这实在是一支叫人忍俊不禁的“混成旅”,除了米卢、祥子和大迟没上场,队中会踢球但还没亮过相的哥们弟兄全都揣着扫帚或擀面杖上去遛脚了,摆下眼花缭乱的迷魂阵,在梦幻的“黑色5秒钟 ”中与乌兹别克款款吻别。
这话不是歪理,因为这支混成的中国三队一定令很多人想起了梁天捏造的那部电影《防守反击》,想起了里面那支由炊事班里的伙夫和厨师组成的人五人六的“肉包子”球队,看他们马戏团似的比赛的确像阅读天书,他们不是在进行一场战争,是要发酵和烹炒一些搞笑逗乐的趣闻轶事……在大半年以前,我面对中国队输球时是抱着更激烈感想的,那时瞧着中国队满世界飞来飞去热身练兵,被人揍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我心里发急,就撰文责怪米卢不注意和不重视中国人的战争观,诸如“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诸如“凡举兵,须牢车健马,不可无谓击之”等等。
可是现在,我一丁点那样的想法都没有了。
球输了,像走路时摔了一跤,像“秋风萧萧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座中何人,谁不怀忧,令我白头。胡地多飙风,树木何修修……”,这种滋味当然很不好受。打了败仗,也当然无颜见家乡父老。不过,10强赛打到今天,扪心自问,中国队最让人“相见难以相认”的地方是什么?——对了,您已经猜到了,答案是:不会输球了!咱们的中国队把什么都记住了,就是把输球给忘记了!
看着中国队这一路战绩彪炳,天下无敌,我心里长久不停地砰砰乱跳,一缕古怪的心思萦绕在心头,自个问自个:哎,你说,中国队怎么还没输球呀?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输上一场球呀?
这种疑问把我折磨了快有一个月了,其间一直鬼鬼祟祟地等待着中国队输上一场,等久了,等成了一桩珠胎暗结的“心愿”。从江津摸到了马斯喀特的那记点球开始,每当中国队大胜一场,我的狐疑就加重一分,就好象你一天到晚看着一个人豪吃海塞,暴饮暴食,却从未发现他去厕所排泄,你怎能不为这个“只进不出”的人的健康担心呢?
现在好了,总算输了场球了,反倒让人放心和踏实了。
(二)王朔:玩得就是心跳
中国三队在塔什干一开火便“玩”起了足球,是有点出人意料的。那种以敌帐胡榻为自家卧房的异常充足的自信,来得开门见山,理直气壮。乌兹别克人对中国队照面就打的鲁莽举动准备不足,有20多分钟被中国队牵着鼻子指使得晕头转向,士气落了下风,斗志大逊一筹。
上半场,中国队的全场逼抢凶得可怕,中场一带基本上不是乌队久留之地,大部分时间里,比赛局面很牢靠地控制在李霄鹏、祁宏和李明的手中。有一阵儿,李霄鹏和祁宏的组合在中场几乎旁若无人,封挡调度和过关闯寨胜似闲庭信步;吴承瑛也比训练时的态度还要放松,对钻洞下底没兴趣了,动辄冷不防地斜插进中路挑事;李玮峰和杜威同样没把比赛当回事,端着小白脸大范围巡逻扫荡,经常治得对方前锋不知所措;而主要由李明从右路发动的攻势给了宿茂臻好几次空中强击的机会,搅得乌队后防线焦头烂额。
中国队敢于“玩”比赛的心理优势比较好地转换成了相当纵情的“技术优势”,卡西莫夫的一脚危险冷射、希尔绍夫对魏新的险恶的人球分过都没能阻止中国轻骑兵们的风骚表演。区楚良的从容劲儿很像在参加一场电视剧拍摄,他在禁区里营造出来的安全感,时时缓解了初次出镜的魏新紧张发怵的情绪。申思虽然不很兴奋,失去了“思想家”机智解读和戏弄对手的韵味,但他很卖力,他“上山下乡”的前后串联破坏了自己的文化习俗,也破坏了对手右路渗透的思路。李明的“百场经典”始终进行得生动活泼,有一回在场边捡球,他当着哥斯达黎加裁判的面,以脚代手夹球一弹,用一个杂耍技巧完美地表现了自己的快乐和绝活。
宿茂臻和曲波球运不佳,两人的疯跑有点铺张浪费。拼命与对方后卫赛跑和碰撞的后遗症是,轮到他们发力打门时,往往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上半场的中国三队玩得尽兴而张狂,七名陌生替补的蛮横杀气,显然使乌兹别克由绝对主力组成的自卫队流露出了微妙的自卑和躁乱。
(三)王朔:过把瘾就死
下半场,中国队前敌指挥部在场外无心恋战,誓将比赛等闲视之,发布的军令便形如儿戏。中国三队扛住了乌兹别克开场十几分钟的轮番猛攻后,队伍的裁军整编按部就班地展开。符宾和邵佳一的最后出场,并非场内战斗的需要,而是为了完成中国队人人有份的“共产主义足球工程”。
一部接近三维效果的动画片由此开演:
442先是以有点像3241的奇怪模样摆了个谱,左边换下了吴承瑛的杨璞兀自去城外扎了营,右边的魏新未敢妄动,后卫线变成了一条右倾机会主义的三人小组;后腰李霄鹏也信马由缰地出了城,丢下内城的李玮峰和杜威,使偌大的京城防区看上去虚位以待;邵佳一横冲直撞地跳起了酒醉的探戈,急切的曲波极不习惯顶上刀尖讨活;祁宏同李霄鹏和李明之间的犄角之势散了架,中国队整个中后场像短路的电板,很快进入了休眠梦游状态。
混编的中国预备役部队更像假日里的旅游团了,在临近尾声的5分钟内彻底放了羊,各自为战,就近搭伙,小伙子们过瘾极了,什么阵型、区位和打法全成了丢进大锅里煮着的萝卜和白菜,那个乱啊,没鼻子没眼一地羊毛,透着意会不可言传之妙……饶是如此,精疲力尽的乌兹别克大毛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仍然拿中国队的一窝蜂乱阵没多少办法,即使有一球蒙在了横梁上,那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以我和中亚人交往多年的体会,这些游牧民族的骨子里很少有搏杀到最后一刻也不放弃的坚韧细胞,他们能和面目全非的中国队打到这种程度,足以刮人眼目了。
终场前,乌兹别克燃料严重短缺的装甲车在行驶中突然感觉到道路变得越来越宽敞,路障变得越来越稀疏。本场比赛中有惊人表现的乌队5号中卫卢尚、4号前卫卡西莫夫和22号左前卫希尔绍夫挣扎到了最后几秒钟:助攻到左前场的卢尚乱势中得球斜传,禁区线上的卡西莫夫慌乱中不知是否触到了球,但是天将降大任于此三人也,老天最终让左撇子希尔绍夫逮住皮球一击中标。
几秒钟后,这场乱仗终于结束了。
棉农体育场终于成为中国队的马桶了。
我猜得到肯定有一些激进的批评家赛后会揶揄说:怎么样,中国队被打回原形了吧?牛不起来了吧?露出猴子屁股了吧?……坦率地说,我和这些能干的批评家们意见相左,我找不着太多的理由去破口大骂一支秋游的中国三队或混成旅,所以,只能为这场失败和排泄开脱叫好。
试想想,人食五谷杂粮,怎么可能放屁都是香的?人在江湖游走,怎么可能挨刀的总是对手?这场失败与大小便失禁毕竟有所不同。按照巴甫洛夫的理论,一头猪在两种情况下是最幸福的,一种是肚子饿时有饭吃,一种是肚子胀时有屎拉。若果真如是,咱们看见中国队在客场一球小负,就当是中国足球吃得太饱后撒了泡尿,排了次便,放了个响屁,提起裤子后一切都趋于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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