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很会编故事。他说,楚国郢人和白石灰,一不小心,鼻尖上沾了一点。多大一点呢,薄如蝇翼。郢人便对边上正玩斧子的石匠说:哥们,帮我弄掉。石匠说:行,那你站直了。于是站直了。这仁兄手一挥,利斧“嗖”的一声贴面而下,把垩粉削掉了,郢人鼻子上的油皮都没擦破。宋元君听说此事,挺神往,把石匠找来说:替我也试试。石匠一笑:你不行,你不是郢人。
石匠的斧头盖乎神技,不过,郢人的镇定更令人钦佩,有点心如止水,处变不惊的意思。所谓处变不惊,这“变”,也就两种情况,变好,或者变坏。刚在三星杯上二比一输给曹薰铉的常昊,这两种情况都碰着了,可惜他都“惊”了,常昊若是郢人多好。
三星杯首局,常昊半目拿下,决赛形势一片大好;第二局,常昊小官子阶段盘面占优,再坚持二三十手,三星杯就姓常了。眼见两亿韩元纷至沓来,常昊不会下棋了,臭手频发,老曹当仁不让,半目收回一局。回想1998年“富士通杯”决赛,常昊也是再下二三十手就要拿下李昌镐,常昊却也是下出错着。过了两年多后,常昊接受采访时说:我那时在想“富士通杯”的十万美金该怎么花呢。常昊还是实在人,叫我,打死我也不告诉你我在关键时刻在想如何花钱,搁多久也不说。这不,这次三星杯第二盘让煮熟的鸭子飞了,棋迷又该想:常昊当时是不是又在想那两亿韩元该怎么花呢?同志们这么看十分正常,你有前科嘛。比如,我就很好奇,你当时真没杂念吗?那棋怎么就输了呢?“惊”了?
形势急转直下之后,常昊显然有些焦躁,第三局,当老曹的飞刀如斧头贴面而下的时候,我们的常少侠三五步就走崩了,崩得怎能这么快呢?又“惊”了?当然,崩棋后的常少侠,他顽强还是令人感动,但盘面渐细的时候,小常又漏看了强行分断以决胜负的手段,终于落个安乐死,命乎?运乎?
鹏之背,不知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庄周写得多好,这一“怒”是一种气概、是一种决心、是一种信念,大气者方能有如此之怒,燕雀安能有之。客观地说,常昊此次三星杯上面对胜负所表现出来的胆色,真的令人十分失望,若不是第三局崩盘后他还顽强地坚持到最后,基本上可划归燕雀为伍了,因为坚持,也是大气者方才拥有的品质。
四次冲击桂冠,四次未果,有人说:常昊有登顶障碍。对于一个优秀棋手来说,下如此结论,如同怀疑他举而不坚一样,不太人道,但我在这里依然想指明这一点。通过皮肉教育灵魂,疼痛或许有利于常昊的觉醒。
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若垂天之云啊,常昊,你的冲天一飞在哪里!(剑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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