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电视,满脸泛着油光的阎专副在白岩松的追问下,痛快地说:中国足协对黑哨的调查已有突破性进展,扫黑问题年内就能解决。这话听得我心里很高兴,然后就想起最近看到的作家杨杰的足球电视剧本《暴殄甲A》。这个连载现在刚刚拉开第一幕,铁血教头聂飞儒堂皇登场,鬼头鬼脑的小顺子也露了一小脸,故事的主题脉络还远未展开,几个尖嘴猴腮的球员只是初显坏蛋相,大恶棍们还躲在幕后——我乐了:好嘛,虚的实的,好戏都快开场了。
仔细看了第一章这三节,我察觉,聂飞儒肯定是男一号,他必然要处在接踵而来的各种矛盾的中心。为什么?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聂飞儒一出场,作者就调动了剧本写作里最直截了当的素描技巧,开门见山地铺排:首先是男声旁白回顾聂飞儒当年的“铜头铁腿”“八面威风”,然后是纪录片里女声解说聂飞儒的“风度翩翩”“文武双全”,随后街心公园的球迷议论他“独步甲A”,中学生作文表扬他“用兵如神”,电视台三个嘉宾调侃他“棱角太硬,树敌太多”……这样的层层铺垫,烘云托月,好比是《红楼梦》里那个王熙凤: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一个人物刚一出场就给予了这样最高规格的待遇,我没法不认为他是这部剧里天字第一号的大家伙。我斗胆预言一下:聂飞儒应该是作者心目中的理想人物,无论战局如何险峻,假球黑哨怎样猖獗,他是咬定青山不易变质的人——除非,咱们这甲A真就是一“假A”,像聂飞儒这类人,也不得不被人“暴殄”。
我再说说写作上的特点。原编者按说了:与《暴殄甲A》的母体---小说《假球》比,剧本添加的新东西很多,“二者之间的大多数内容和情节,以及故事结构和编制,大相径庭”。以目前这部分内容看,相当多的剧情确实是全新打造的,在原小说里没有。由于现在的连载演出才开始,作者将怎么拉扯人物的命运,一时半会儿还摸不着头脑。能感觉到的是,小说演变成剧本以后,原先大段的不乏人性深度的心理描写没了,大量的构思奇巧让人叫绝的比喻没了,满眼都是视觉化的言行动作的编排。我能理解,作为电视剧施工的图纸,这样的技术转换是必然的,但对杨杰来说,舍弃了怪异舒展的想象力,减少了华丽得有些奢侈的辞藻,淡化了披肝沥胆的逻辑力量,无论如何都是一种损失。
当然,作者为了不使剧本完全沦为让导演描红的草图,进行了明确的文学性“违背”,以设法使文字精致丰厚一些。比如说,文中不乏象“0:1”的记分牌“宛若一张被戳瞎了一只眼睛的扭曲面孔”的精彩表达。还有,聂飞儒被作者塑造得象个文化人,咬文嚼字一套一套的,显得不太象“中国教练”。说起中国教练,我脑子里总是跳出两个人,一个是徐根宝用上海普通话“谢天谢地谢人”,一个是金志扬用京片子说:在老外面前国安队代表中国人。他们的文化气质和聂飞儒的形象相去甚远。我注意到,作者给小孙们安排腔调时,球痞的声口却惟妙惟肖。看来,让聂飞儒儒雅斯文,这应该是作者有意为之的。
以上这些不过是我下车伊始就哇啦哇啦,有可能说到点子上,也有可能说到脚后跟上。反正杨杰的长篇连载才开个头,我指手画脚也刚来了劲头,以后出彩儿了,咱叫个好;露怯了,咱提个醒。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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