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暗处,远远地看着米卢,用看着神一样的眼光。
我看见。米卢左顾右盼地走出昆明巫家坝国际机场,在走向那辆黑色红旗轿车的途中,他习惯性地伸出双手来迎风挥舞,脸上带着那种永恒的微笑,即使是闭着眼睛,他也知道有多少人正在注视着他。眼前的米卢,曾经杂乱的一头灰发已得到修整,一袭过膝的灰色长大衣,还留着过去一段不在球场的另类生活的印迹,就像还站在成都市中心的广场上,就像
还站在金鹰电视节颁奖晚会的舞台上。
我看见。在昆明正午的阳光下,一大群人突然毫无先兆地朝着静海源别墅的大门前狂奔而至,手里举着长镜头、摄像机、话筒,或者只是一支普通的钢笔,但是在他们面前却没有任何可以追随的目标。随后,那辆熟悉的黑色红旗车从对面的望湖宾馆旁静静地驶过来,滑过那些狂奔的人群,没有停留,继续滑过了迅速打开的铁门。那些高举着的、可以把一瞬间变成永恒的机器,其实追随的就是穿过铁门的那一瞬间,因为米卢走进了那道门,也许就意味着一段新的历史的开始。
我看见。几分钟后,米卢从另一道门走出来,走上长长的石阶,走向不远处的“静海源精细中菜馆”。一抬头,他发现刚才那群狂奔的人又站到了他的面前,只微微一怔,一个穿着一件红风衣、脸上是那种亚高原的动人表情的亮丽女孩几步跳了过来,她把手中的话筒交给了身旁的人,然后举起手中的一支笔,突然就转过身来背对着米卢,弯下了腰,“难道他想背上米卢吗”?我一闪念地疑惑着,而米卢却熟练地接过那支笔,在女孩红色的风衣帽上写下了几个熟悉的字母。女孩满脸笑容地又跳开了,我相信,她已经忘记了她拿着话筒该做的工作;我更相信,是因为有神的存在,女孩才选择了可以更接近神的工作。
我最后看见。米卢走进了那扇一直紧闭着的中餐馆的门,里面的人不断与米卢鞠着躬点着头打着招呼,可当我们走近时,他们迅速地关上了门,然后在玻璃门上的两个手柄中插进了一把最普通的黑色雨伞。他们用那把伞,权当了隔在神与人之间的一把门栅,人在外面看着,而神在里面用他的午餐。
不久前,米卢在接受国外记者采访时说了这样一句话:“当我站在北京天安门广场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像看着一个神一样地看着我。”我想,米卢大概不知道中国人的某种情结,不知道站在天安门前接受人们的眼光对中国人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就在这句话后,我决定这样看着米卢,像看着神一样地看着米卢。
我一直怀疑,自己是一个心理阴暗者,因为看不得别人的成功和享受成功的幸福,就符合一个心理阴暗者的全部特征,在米卢穿着唐装举着“金六福”的时候,在米卢轻而易举地挣着1000万、2000万的时候,我就一直这样试图心理光明地心理阴暗着。但我仍然固执地认为,当所有人都把一个人当作神,而这个人自己也认为别人在把自己当作神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神之成为神的开始。
米卢的午餐在昆明,米卢的晚餐在光州、西归浦,或者汉城?晚餐时间,才是神重新变成人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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