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场漫天大雪之中,米卢踏雪而来。而那时,中国足球也正在漫长的冬季中徘徊,接连不断的重创已经让中国足球几乎输掉了全部的资本和信心。在一场绵绵细雨之中,米卢挥手离去。而此时,中国足球也和这个夏季一样陷于烦躁,世界杯上的尴尬战绩已经吞噬了去年十月五里河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自上而下的反思浪潮。
很遗憾,在离别的时候,中国记者们还在关注米卢的50个箱子和300万元税金;很遗憾
,在本该怀念的时候,中国足协还在将米卢的业绩“六四开”;很遗憾,在应该真诚拥抱的时候,很多人还在或者高雅或者庸俗的场合中思考米卢为中国足球带来了什么。还有人在认为,拥有商人般精明头脑的米卢,是利用中国足球最无助、最彷徨的时候,带着一种不健康的心理来到中国足坛投机淘金,尽管中国足球在世界杯上让对手打得体无完肤,但善于走穴的米卢还是赚得了天文数字般的人民币。对于米卢来说,在中国的失败,也许将是他一生中最惨痛的失败。他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从38岁起便在各个国家队主教练的位置上游历,20年来陪伴他的只有成功,不论在平时遭到了多大的打击,但在世界杯这样的大考中,他始终是令对手尊敬的人物。米卢太希望中国队能够在世界杯上取得胜利了,即使不能够如愿,他也非常愿意看到中国球员攻破对手球门的一瞬间。然而,在场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他,最终只有失望,而他的英名也就此丧失殆尽。
在很多人认为米卢在中国赢得了所有的时候,其实,米卢已经失去了他的全部。威名不再的他,也许将就此失去继续执掌帅印的机会,再多的钱,对于他来说,也只能算作是颐养天年的退休金;再多的箱子,对于他来说,也只是消遣时光的纪念品。成王败寇,世界杯上的惨败已经让米卢变得一文不值,而此时,他为之完成了44年夙愿的中国足球,正在以反思,继续让米卢充当中国足球丢人现眼的替罪羊。
只有在米卢离开时,我们才发现米卢原来已经悄悄变成了中国足球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已经使得中国足球以及中国球迷发生了化学反应。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次忘情的恋爱后彼此无奈地分手,虽然没有天长地久的厮守,却有挥之不去的哀愁。在各奔东西的时候,不要埋怨责骂,只要互道珍重。还记得与中国足球擦肩而过的奎罗兹吗?
是否还有关于被扫地出门的亨利和红星大帅乔里奇的惨淡记忆?今天,当我们送别米卢,当我们的良知为这位老者的别离而不胜恻然之际,这些似曾相识的名字再度浮现眼前。这些在国际足坛响当当的绝对大腕怎会想到,中国这块尚待开发的足球荒漠竟成为他们功名毁弃的滑铁卢,就在那些巧舌如簧、指桑骂槐的定格时段里,就在对米卢由英雄般礼赞到跳脚喝骂的颠覆情境中,我们能否扪心自问,我们究竟有没有能力指点江山,有没有资格对这些前辈高人品头论足?
当年被辽宁队弃之如敝履的奎罗兹如今稳坐南非国家队主帅宝座,曼联主帅弗格森有言,他卸任后曼联的领军人非奎罗兹莫属。而就是这样一位旷世英才,在不入流的中国甲A联赛中竟无立锥之地,这不知是奎罗兹的不幸,还是中国足球界的莫名悲哀?1994年率突尼斯国家队打入世界杯决赛圈的法国名帅亨利境遇尤为凄惨,他雄心勃勃地来到沈阳,欲重振雄风再创亨利奇迹。但在2000赛季那个祸不单行的岁月里,他经历了令他终生难忘的危机总爆发,俱乐部易帜,球员倒戈,他的打法遭受质疑,他的威信一落千丈,憔悴的亨利成为那个悲惨赛季的“下课第一人”。
但在此后不久,亨利就率领马里国家队冲进了非洲杯决赛圈,而被他淘汰出局的梅特苏更是在名不见经传的塞内加尔飞黄腾达,树立了韩日世界杯西非小国异军突起的丰碑。如此不幸的名字可以继续罗列下去,在这种天差地别的尴尬对比中,中国足球界应该静心反思,是何种因素造成名帅之花的持续凋零?一代代的外籍名帅在中国足坛走下神坛,知其然却不知所以然,在迎来送往的杂乱应酬间,秉公持正的评判鲜见报端,而诸如米卢功过“六四开”的滑稽论调却堂而皇之地漫天飞舞。痛定思痛,痛何如哉?米卢走了,而关于米卢衍生的,关乎中国足球发展大计的命题思考才刚刚开始。
张松李海中国足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米卢的凄凉;米卢的凄凉也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中国足球的积重难返。在这位老人挥手作别的时刻,我们看到:米卢的背影里写满遗憾。若干年后,当记忆的底片被无情的岁月磨蚀掉最后一缕淡淡的微痕,米卢蒂诺维奇的名字不知是否还会有人重新提起。可以想见的是,在返回墨西哥故里的归途中,在与亲人直面相待的时刻,米卢的心绪一定起伏难平。
■本以为你得到了全部,其实你失去了所有
■本以为你们选择了腾达,其实你们陷入了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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