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大内捕快们去南洋追捕“马夫”之前,关于李铁是不是个玩艺儿的争论如同上班打卡一样,又一次周而复始地卡嗒起来。这种争论已经不是第一次或者第几次了。记忆中,自打李铁进了中国足球的皇宫,皇帝、公公换了几碴了,无论怎样改朝换代,这种争论就从没有停息过。
“李铁”,一度成了一个关乎中国足球的“现象”了。
有一些东西和滋味,当你在手的时候丝毫感觉不到多么珍贵,一旦失去了,身里身外的感受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我想说的是,对于中国足球,“李铁现象”正是这种不是个东西的东西,不是个滋味的滋味。
眯着眼看看吧,在这个残阳如尿布的黄昏,一如当年不可一世的美帝大兵在越南变得有气无力,我们大话连篇的御林捕快也不适应马尔代夫的南亚氤氲和蛮夷迷瘴,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老胳膊老腿地终于呼噜着掏中了马夫一拳,令人揪心地好歹从那个没有外交关系的小岛上悻悻地全身而退。
中国足球即使从马尔代夫那里也无法衣锦还乡,酷似一个半大的高三混小子不能在矮他几头的初二弟弟的课桌上讨什么便宜。这恐怕不是初二的小弟要揭竿造反,而是高三的小子不得了了。
闭着眼想想吧,11头重如泰山的肥硕的巨象,被10只轻如鸿毛的瘦小的蚊子壮烈抗击,而故事的内容几乎就是一场可歌可泣的“越战”翻版。我猜想,创立“大象和蚊子”理论的李大眼承鹏兄,是绝难想象有时大象与蚊子无异,蚊子与大象不迥的怪诞剧情的……以寡敌众的蚊子当然很难阻挡大象粗壮的脚步,蚊子的战略目标,仅仅是在把每头巨象的屁股蛰肿的过程中,涅?蚊子自己的民族精神及其不向霸权主义低头的不屈气节。
这样的大象是一定会成全这样的蚊子的抱负的。
这样的蚊子一定是令人肃然起敬的。
这样的大象和蚊子,叫人禁不住想起了那样的李铁。
李铁踢球时的优点和缺点,宛如足球场的前场和后场,不仅面积一样大,而且可以场地互换。对李铁比较普遍的看法是,这是一匹来自北方的“跑不死”的狼,是一头不苟言笑、性格似铁的比赛专用型斗牛。从朱广沪、戚务生、张引、王洪礼、霍顿、金志扬乃至米卢,这么多好恶不一的大小军阀却都不能也不会忽视李铁的存在,年纪轻轻的李铁转眼间成了国家之队中为数不多的五、六朝老臣。“不论谁当国足主帅都不敢不用李铁”成了中国足球的谚语。
据说,喜欢胡叫乱喊的米卢最先学会汉语发音的队员姓名就是“李铁”,这难道是偶然的吗?
乱草丛生的发型将李铁不修边幅的个性披挂在脑门上,在大多数情况下,他踢球的风格也是不修边幅的。他在场上经常把前场和后场当作一个鼻孔来出气,在他眼里,“板门店”两端的两个球门不是禁忌很深的女厕所和机要科,对他来说,那不过是个“同桌的你”。他常常是场上同对手的所有球员都要频繁发生关系的人。谁也搞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能出现在有球的地方。他的对手和看球的观众搞不明白,他的教练和队友似乎也搞不太明白。
1997年深秋,单薄得像刀刃一样的李铁使科威特人心惊肉跳地领教了无处不在的鬼魅身影是怎么一回事。那场球或许是李铁出道以来打得最离谱又最漂亮的一场怪仗。我就是从那时开始牢牢地盯住李铁的,恍惚觉得他的出现,将使中国足球一潭死水、抱残守缺的战区攻防理论受到很大的冲击,他的不可预测性,全天候强劲奔袭的坚韧性,加上那身死不认输的二球搏命劲头,虽然带了股江湖野性的邪气,但是在战场上,“宁要一个不怕死的,不要十个会逃命的”。李铁这种罕见另类的怪异路数,在给母队制造麻烦的同时,给对手带来的烦恼却往往是些更大的灾害。
李铁这厮,脚下的皮球缺乏浪漫情调和形象思维,他注视对手的目光从来都是铁灰色、阴蒙蒙的,在那种时候他的眼球里没有多少缤纷的色片,像一色盲。不论与谁对阵,他在草地上的感官体验好象都是“关了灯之后,都一样”。他可以麻木到把拉齐奥当作柬埔寨来打,把马尔代夫看成是抢了他母亲菜篮子的恶贼。
因此,评价李铁是一件简单又复杂的生理课题。对于目前的国家队,李铁就像未闭经的女人一准会来的例假,来了,麻烦,不来,更麻烦。于是,在西安公审马尔代夫时,李铁这“大姨妈”害得所有中国球迷痛了一回经;而在马累逮捕马尔代夫时,失去了李铁的专案组,俨然一个绝经的老妪,步履蹒跚,精气全无,皮肉松弛,老眼昏花,本来徐娘半老的一大嫂,衰成了语无伦次、鸡皮厚皱的“望乡”婆婆。
失去李铁的荒唐其实不在于1比0还是10比1,也不在于11打10还是12打11。最可靠的喟叹是,假如李铁踏上了马累的草场,他最起码会跑起来、动起来、快起来、冲起来!他最起码不会使一个尚有几分姿色的婆娘未老先衰、弯腰驼背!他最起码能够让大象左边的屁股看起来依然像右边的臀部!
他最起码有一种本色的人的尊严和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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